原来不管到哪都由不得自己,难道做一次主就那么难吗?她没有话去反驳婶娘的意思,只柔顺的听着。安氏正绘声绘色的说着守备家的二公子,如何的人才见地,如何的家世,如何的家风。
黛玉这才抬眼看了下安氏,清冷的说了句:“婶娘,黛玉不愿意出嫁。”
安氏的脸色瞬间变了,笑容顿时僵住了,有些厉声的责问着:“你不愿意?为何?”
黛玉诚实的说道:“没有理由,我不想违背自己的心。还请婶娘见谅。”
安氏冷笑道:“果然是大了,心也大了。你父亲是前朝的探花,又做过巡盐御史。你是千金小姐,自然是瞧不上这样的小户人家,不过这些都是过往了。要不是你也姓林,要不是你叔叔,我管你作甚。莫非你还想赖在我们家一辈子不成。实话和你说吧,今儿我是将这些话告知与你,不是等待你点头或是摇头的。趁早的也有个心理准备。”
黛玉便知没有任何的退路了,关于未来,她看不清方向。心想早知如此,为何还要一心想着回来。
她闷闷的回到房里,流了会儿眼泪。没多久碧璎又来劝解,和她说了好些话。可这是母亲的决定,碧璎左右不了母亲,只是和黛玉承诺着:“姐姐别担心,果真不愿意。我去和爹爹说,让爹爹去说服我妈。爹爹向来最疼我,一定会答应的。”
黛玉摇摇头:“又有什么用处呢?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
后来黛玉翻出了那块水溶送她的玉佩,心想,此刻他在京中忙碌些什么呢。日子有没有过得好一点。突然又记起临别前水溶和她说的那番话,当初为了不使两人为难,这才选择走开。可几月来她心里何曾好过?
黛玉苦笑了两声,暗忖道:忍把千金酬一笑?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
第128章:开在心底的花
到了二更天的时候,外面下起夜雨来。苏州的雨总比京城要多几场。黛玉在灯下绕着丝线,翻来绕去的结着一个漂亮的穗子。
雪雁下了帐钩见时候已晚,催促道:“姑娘,该睡了。”
“还不困,再过会儿吧。”
雪雁笑说着:“姑娘做了这个是准备系什么用?”
黛玉将玉佩拿了来,用青金二色捻成的丝绦穿过了方孔,结了个金黄的穗子。将丝线整齐好,于是又放回了锦匣和雪雁说:“等有朝一日一定要还给他。”
雪雁不解:“姑娘这又是何苦?”
黛玉淡然一笑,心想她的这份愁绪或许无人知晓。外面的雨声渐渐大起来了,似乎还有微微的雷声,从窗缝里灌进来的风吹着烛火摇曳不定,更添了几分清愁,随手拿了一本书来翻看,没想到竟是一阙词,写的是:“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黛玉久久的方抬起头来,有些眼酸,她不敢再去看后面的句子,慢慢的合上了书。外面的雷声渐渐大了起来,黛玉向来怕这些噼啪声,因此和雪雁道:“今晚你和我睡吧。”
雪雁会意,忙说:“也好,那我再去外面将被褥抱进来。姑娘可别再熬了,睡吧,不管什么事等明日再说。”
黛玉宽衣上床躺下,拥衾而眠。突然记起曾经在西北的草原上的一个晚上了,也是这样的大雨,不过没有雷声,却隐隐的有箫声,箫声隔着雨声穿透过来,句句声声在她的心底渐渐的已经打上了烙印。黛玉心想那晚的箫声究竟是谁吹奏的,应该不是六皇子,那样有胸襟的男人,不会做如此的小儿女情态。
隆隆的雷声让黛玉不敢入眠,脑中却是乱乱的,想的是千里之外在京中的那些日子。殊不知,今晚也有人和她一样同时陷入深深的相思中,那人曾亲口说过,天涯海角都会去找她,然后将她带回身边,不再让离开。
安氏并没有退步,她有自己的打算,心想早早的促成这门亲事,也完了这段这桩心事。她让人将黛玉的生辰八字,用大红的泥金庚帖写好了,让人拿去和陆守备家的二公子合帖。这里又让人去开解黛玉,心想不管她怎么倔强,得迟早让她答应这门亲事。
到了后来就连雪雁也来劝解她:“姑娘,其实依我看,说不定会是个好去处。姑娘不是一心想着要出去了么,其实这何尝不是一个法子。也算是终身有靠了。”
黛玉听了愣了半晌,回绝道:“什么叫终身有靠,不过是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罢了。你也跟着糊涂起来,大不了,我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雪雁听见了这句脸色大变,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苦苦的哀求道:“姑娘,这个心思万万动不得。地下的老爷和太太知道了,心里必定不安。老爷就姑娘这么一点血脉了,难道也要割断么。姑娘可要三思而行,万不能动这样的念头。”
黛玉转念又一想,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婶娘要她嫁的那个人,她也知道姓陆而已,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武夫还是书生,或许是个半傻子,这些她都不知道。她要嫁的就是一个姓氏而已。想想这些年绝世孤立,飘零几载。当初在宫中面临的那几次困境,自己还能说不,难道现在却要顺从?
雪雁的话,她不是没有听进去,只是点这个头太难。
她取来了父亲留给她的琴,放在当窗的枨桌上,自己搬了个绣墩。又将竹箧中的一本琴谱拿了出来,那是她父亲曾经翻过的谱子,寻了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