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夜风大,还怕姑娘冻着了,不如我送姑娘回去吧。”
黛玉忙抬头回答道:“不敢劳烦王爷了。”
水溶只看见了在荧荧的灯火下,黛玉那双泛着点点泪光的水眸,这一刻竟让他内心一阵阵的揪紧。
水溶知道自己无法给她更多的安慰和鼓励,更无法给她依靠和温暖,失了半晌神,他突然说道:“其实林姑娘不用自扰,翻些清静无为的书,或许日子就没那么难捱了。姑娘内心的苦闷和孤独无依,我也是能体会一二的,只是有了什么委屈不要一味的存在心里,但凡想开了也就好过了。我瞅着姑娘身子娇弱,时常生病,可能还是和姑娘的心事有关。姑娘若不介意,我倒是能当一位倾听者,姑娘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竟可能的说出来,或许就好受多了。”
黛玉静静的听着他的话,又背过身去悄悄拭泪,最后发出一声幽叹:“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水溶就站在她身后,几次都想伸出手来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又几次都收回手来,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听见她吟出唐人的(春怨)来,一方面赞叹她才思敏捷,一方面又觉得这几句诗倒和她的处境是那般的相符。
此刻黛玉和水溶都听见了长春宫里的戏文,几句唱词飘进了两人的耳里,只见分明唱的是:“恹恹瘦损,早是伤神,那值残春。罗衣宽褪,能消几度黄昏?风袅篆烟不卷帘,雨打梨花深闭门;无语凭阑干,目断行云。”原来是西厢里的句子,黛玉记得曾在宝玉悄悄带进大观园的本子上看见过这几句,如今听来已是字字似血,早已经物事两非了。
黛玉便要择路而去,水溶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黛玉忙回身略有些惊讶的,急忙道:“王爷还有如何吩咐?”
水溶有些黯然道:“我有几句话想和姑娘说。”
黛玉低头看见了水溶握着她手腕的手,水溶这才缓缓松开了。
水溶道:“姑娘聪慧过人,诗书无一不晓。想来姑娘也听过‘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的话,里面的道理不用我多说姑娘也自是明白的。”
黛玉心里暗暗纳罕,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她知道北王是一片好意,微微点头道:“王爷说的,民女明白。多谢王爷赐教。”
水溶又见她刻意显出生分来,心里微微的不适。又见黛玉手腕上戴着的那串珠子觉得有些眼熟,忙捉过黛玉的手腕细细看了,凤目微眯问道:“姑娘手上的珠子是哪里得的?”
黛玉见问,便说:“是王妃相送的。”
水溶放开了黛玉,目光沉了下去,心想她果然不把自己送的东西当回事,转眼又给了别人了。
水溶胸中微微的有些不快,黛玉察觉出来了,当初选择戴这串沉香腕珠,就是因为是北静王妃所送,才戴了出来。她将珠子掩了起来。
水溶的语气明显有些冷意:“王妃有没有说回府的话?”
黛玉答道:“才顺妃娘娘还留王妃去绮春殿歇息,看来若是晚了王妃就不回去了。王爷有什么话要民女捎带的,民女愿意替王爷效劳。”
水溶想了想便道:“罢了,由她去吧。这回不回家也都是同一码事。”
两人依旧在亭子里站着,此时长春宫又飘出来几句唱词,只听得是:“从今后玉容寂寞梨花朵,胭脂浅淡樱桃颗,这相思何时是可?昏邓邓黑海来深,白茫茫陆地来厚,碧悠悠青天来阔;太行山般高仰望,东洋海般深思渴……”
两人俱听住了,水溶斜眼去望黛玉,只见她一身淡蓝的衣裙,被夜风吹得有些飘飘摇摇。水溶又盯着地上黛玉的影子看,一时也出了神。
直到黛玉告辞离开,水溶这才目送她远去。只是一个转角就已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水溶兀自的立在那里,突然想起本说要归还手绢一事,偏偏两人顾着说话竟也都忘了。他从怀里取出那方丝帕来,紧紧的攥在手中,心里突然下了个决定,不打算再归还了。
第50章:惊破鸳鸯
黛玉满怀愁绪的走出了亭子,回头看时早已看不见水溶的身影。
她缓缓的走着,依稀还能听见来回巡察,当值的太监说话的声音。这样的夜多少让人有些惆怅,黛玉脑中自然又浮现水溶说的那句“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的话来,这两句细细品来竟深有含义,黛玉像是参禅一般将两句话想了好多遍。
待回到了长春宫,这边正是酒酣戏热之时,王妃正朝黛玉招手呢,黛玉连忙过去了。
“林姑娘上哪里去呢,怎么半天才回来?”王妃笑问着。
黛玉答道:“回王妃的话,才出去遇见北王爷了,站着说了几句话。王爷还问王妃回不回府呢?”
王妃道:“他还知道关心起人来,今晚我不会去了,正打算去绮春殿过夜呢。”王妃又忙命了跟前的丫鬟去给水溶带话,让他不必等了早些回去。
王妃又说:“林姑娘中途离了席,很是该罚。”席上的人也跟着附和,说着又让人拿来了酒盏,王妃亲自斟了半盏酒递到了黛玉的唇边,笑道:“好妹妹,你若是认我这个理就喝了。”
黛玉哪里再敢饮酒,忙推辞道:“王妃不带这样捉弄人的。”
旁边的人又着起哄,后来黛玉躲不过,只小小的抿了两口总算躲过了这一劫。
王妃又去敬顺妃的酒,黛玉觉得胸口突突乱跳,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又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