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置可否,拿回菜单,很快点完菜,交给站在一边的服务员。
“我们不是第一次坐在一个饭桌上吃饭了,你没必要表现得这么拘谨,虽然我和你姐姐离婚了,但好歹我们曾经也是一家人。”
我想也不想地说:“你也知道是‘曾经’啊,那你就该知道,我们单独在一起吃饭有多么不合适。”
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柠檬水,不慌不忙地说:“你知道你现在和我说话的口吻像什么吗?像个怨妇,听起来好像和我离婚的那个人是你一样。酒媚,你是不是弄错了角色?
我的脸颊突然变得滚烫,呆呆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我并不感到好笑,只是觉得无以名状的难堪和尴尬,仿佛我所有不光彩的想法都被曝光在聚光灯下,供人谈笑和指点。
失望快要击倒我,我不对任何人失望,我只对自己失望。看吧,这就是不懂拒绝的后果。
此刻,我猛地意识到,郁临深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温文尔雅,他在愤怒,在生气,他请我吃饭,不是为了道歉,而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怒火。愚蠢的我,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冲我来,更悲哀的是,我居然傻乎乎地跟了他一路。
我拿起包,不再看他,飞快地冲出泛滥着咖喱味的餐馆,一直往前跑,当我停下脚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站在某个巨大的广场前,这里的喷泉美的不像话,五颜六色的彩灯在闪烁,飞溅的水珠打在我的脸上,我站在那里,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然后我才知道,原来那是我的泪水。
手机铃声忽远忽近响着,我的哭声渐渐停止,从乱糟糟的包里翻出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再一次逼出我的泪,我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憋在心里太久了,我的心已经不堪重负,仿佛下一秒就要枯萎。
☆、3-3
柯梁爱找到我的时候,我的情绪已经差不多平复,正坐在人来人往的广场出口的台阶上。脸上的眼泪已经干了,风吹过的时候,脸皮僵得发紧,牵扯出干涩的疼。
她什么也没说,快步走过来牵我的手,把我带到她的车里,直接开去我家。
“晚饭是不是没吃?”她进门后,直奔冰箱,显然不需要我的答案。
我走进窄小的卫生间,洗干净脸,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我陌生地让人害怕。眼睛肿肿的,眼尾的细纹也多了几条,但让我害怕的不是这些我曾经熟悉的东西,而是某些无形的却一直存在的东西,它们已经悄然改变,可我还天真地认为,我可以控制住它们。
我想起刚刚在餐厅的那一幕,突然后悔起来,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不该表现得像个小偷一样,在被人发现行窃时,那样惊慌失措地逃走。郁临深也许只是随口说说,是我自己神经绷地太紧,才会敏感地把他的话都套在自己身上。可是有一件事我绝对不会弄错,他的确在生气——生我的气,可是他为什么要生气呢?
我爱他,这件事除了我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和酒舒婚姻的破裂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也不可能因为这一点而迁怒于我。
我又看向镜中的自己,那里面印着的是一张失败者的脸。这么久了,我终于还是对自己承认,我爱郁临深,并且一直爱着,尽管在我曾经还有机会的时候,我都没有去想我爱不爱他。可承认了以后呢?是否我就能再也不爱了?
走进客厅,我的老板已经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饺子放在茶几上。她坐在沙发上,刚结束通话,看到我出来,笑着说:“看来你很喜欢吃速冻水饺,冰箱里全是这些。”
我没有说话,撇撇嘴,在她身边坐下,捧起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原来饥饿的时候,吃上一碗便宜的水饺,是这么幸福的事情,我满足地擦擦嘴,拿着连汤汁都不剩的空碗走向厨房,清洗干净放在碗柜里。回过身,柯梁爱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似乎看了我很久。
我扭着腰走过去,恶作剧地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像地痞流氓一样不正经地说:“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她拍掉我的手,似笑非笑:“我承认你是个美人,但是现在的你,笑得很难看。”
我悻悻地坐回到沙发上,不再强颜欢笑,几分钟后,我突然对她说:“我决定和郑辛远分手。”
似乎我的话在她意料之内,她的眼光连动都没动一下,只是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说:“既然决定好了,那早点和他说清楚,拖着对大家都不好。”
“谢谢。”我由衷地说。
她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轻轻拍着:“不用和我说谢谢,我说过,我们是朋友。只是,我还是有点为郑辛远感到可惜,他是个不错的男人,据我所知,在你之前,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他没有谈过女朋友这点倒是让我意外:“这不太可能吧。”
“那一次聚会见到你之后,他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很吃惊,他很坦白地告诉我,他想进一步了解你,刚开始我没有给他,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对他没感觉,当然主要原因是因为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担心他会伤害你。后来我又拖明青向认识他的人有意无意打听了下,他们都给了他很高的评价,说他一直洁身自好,从未有过女朋友。我想,或许他会是你一个不错的选择,就算你们的事没成,多一个朋友也是好事,于是我就把你的号码给了他,还让他发誓,绝对不会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