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城外。
一辆马车发了疯似地拼命狂奔,车身抖得几乎散架。
马车四周,十几名剑客衣衫褴褛,浑身血迹,冲着即墨城挥手大喊,声音几近嘶哑。
“公子宾天放箭”
“公子宾天放箭”
“公子宾天快放箭”
只可惜,十几人的呼喊声,就像海浪中的海鸥啼叫,瞬间就被涛涛马蹄淹没,回应他们的,只有墙上数千士兵的欢呼和挥手。
“沈将军,不好,城门打开了”一名剑客惊叫道。
众人果然见到即墨城的吊桥缓缓降下,城门洞开,里面依稀有欢悦的人影。
“可恶,乐毅实在是太狡猾了,故意将我们驱赶到这里,诱骗守军”
说话的是一名断臂大汉,眉目粗犷,仅剩的右臂提着一枚血淋淋的人头,策马奔在最前。
此人名为沈禾。
沈禾扭头望了望后方的楚军,目露恨意,当机立断道:“文童,快将公子抱出来”
“公子公子宾天嗷嗷公子宾天啦”文童是一名身材瘦弱的少年,十二三的年纪,此时驭着马车,已经哭成了泪人。
“你哭个甚,再哭公子能活过来吗”沈禾怒道。
“那那还能怎么办”文童停住哭泣,抱紧怀中的长剑,显然被沈禾吓得不轻。
“自是将公子弃了”
“什么”文童惊得一颤。
沈禾冷哼一声,随手将人头丢向文童,唤了一人,翻身跳上后方的马车。
“你你想干什么”文童被怀里的人头吓了一跳,更被沈禾的话吓出了魂,赶紧反身钻进车内,看到沈禾与另外一名剑客,已经将田子云的尸首扶起。
田子云面色惨白,双眉紧锁,即使死了,眉间仍有一股愤懑的怨气,显是死前胸中怒火难填,不甘气绝。
沈禾站在田子云身前,突然单膝跪地:“公子,对不住了,楚人背信弃义,投靠燕人。我等又中了乐毅奸计,被驱逐至此,即墨城万难之际,只有弃了公子明志,城中的守军方才知道楚军有诈”
沈禾说罢,在木板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燕人之仇未报,沈禾来世再追随公子。”
“不,不许你碰公子”
沈禾起身时,文童已经挡在沈禾面前,哐地拔出宝剑,颤巍巍地指着沈禾:“你敢弃了公子,我就与你拼了”
沈禾沉目不语,向前走去。
“不,不要过来,再过来我我就刺出去了”文童的剑已经抵住了沈禾的胸口,手掌却剧烈地抖动起来,声线哽咽:“你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我呜啊”
哐当一声,宝剑落地,文童已经扑向田子云的身体,嘶声大哭起来:“公子公子啊”
一向坚毅果敢的沈禾,也被文童弄得面色动容,立在原地。
呜啊~
文童却抓着田子云的双手,嚎啕大哭,哭得眼前一片朦胧,迷迷糊糊之中,仿佛听到上方传来一声低语:
“小小琼是你吗”
“公子,是我啊,我是文童公子文童文童”
“公子”
文童惊然抬头,狠狠抹去眼泪,泪眼中分明看到田子云紧锁的眉头已经渐渐展开,双目微睁着,灌血了一般,死死盯着他。
那是一双难以言状的眼睛,眼中混杂着不甘、怨恨、迷惘和不尽的愁思,化成一条条血丝,刻在眼球里,看得文童触目惊心。
片刻之后,那眼球中的血丝才渐渐退去。眼神清亮下来,先是呈现出迟疑和茫然之色,其中又夹杂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意味。
文童一时愣住了,这种眼神,他从来没见过的。
紧接着,只见田子云的双目越睁越大,目眦尽裂,浑身也跟着颤抖起来,突然间,田子云猛地站起,发疯地狂吼着:
“孟孟岳,孟岳”
“公公子”文童不由呆住了。
“公子你醒了”沈禾两人也惊诧不已。
此时站立着的“田子云”,慢慢镇定下来,但胸脯仍急剧起伏,心中更是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几乎让他窒息:
“我还活着我没死”
不,怎么可能,我不是被孟岳炸死了吗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
叶少云几乎不敢置信,女娲庙的爆炸还历历在目,背上仿佛还有一股热浪。但更多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却像潮水一样倒灌进他脑中。他只觉得脑袋沉痛欲裂,疼得要炸开,一颗心脏也似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我我真的没死”
“田子云我是田子云”
呲
叶少云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一声轻响,紧接着右脸颊一热,他身旁的剑客扑通一声,扑倒在地,后脑上还插着半截箭矢。
“公子小心”沈禾反应最快,已经拽住田子云和文童,伏倒下来。
叶少云惊恐之中,伸手摸了摸右脸,满手红彤彤的鲜血,黏兮兮的,还能感受余温。
“这不是做梦,我,真的没死。”
“公子,快弃了马车,燕人攻城了”沈禾将惊魂未定的田子云推了出去。
此时的叶少云仍是恍如梦中,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还未消化脑中的信息,方一踏出车门,强光一闪,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只见苍莽的原野上,寸草不生。
五百米开外,一道巨大土墙,突然拔地而起,像横卧在原野上的天降巨牛,连绵十余里,硬生生隔断了他的视线。
天地莽莽,除开土墙外,别无一物。
叶少云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城墙,如此仰视着,就如山岳一般,恐怕后世最大的永安古城,都不及眼见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