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头上扎着两个小揪。瘪嘴冲门外张望,正好瞧见拉扯中的二人。
林鸾顿觉尴尬,扯动嘴角刚想解释两句,但见那双圆溜溜的乌黑小眼眯成两条线,咧开嘴露出几颗细齿,冲着这头脆生生地喊了一句:“爹爹!”
爹爹?
似有闷雷炸响在林鸾耳畔,将她生生怔在原地,樱口圆张,下颌眼瞧着就要落到地下。茫然地看着那孩子颠颠跑过来,又茫然地看着言澈蹲下身将他抱入怀中,揉着他的小肉脸亲昵道:“诶!乖儿子!”
见那父子二人闹得欢欣,林鸾还未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木木地抬手用力掐了下自己,一时吃痛哎哟出了声。言澈笑着举起孩子的小胖爪,冲她挥动,边挥还边一字一顿地教他说道:“安安乖,快叫娘亲。”
林鸾赶忙回身,一再确认自己四周再无旁人,这才回过劲来,这娘亲该不会就是她吧?
安安皱起小眉毛,啃着自己的小胖爪怯生生地望向林鸾,见她生得好看,旋即咧嘴笑起,颠颠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奶声奶气地喊了句:“娘亲。”
林鸾被这孩子吓得不轻,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狐疑地看向言澈,他只一味在旁冲她挑眉,示意她赶紧回话。
“娘亲为何不理安安?”
小嘴嘟起,乌黑圆溜的双眼隐隐泛起水色。
林鸾哪受得了这个,心中纵有千万不愿,也只得尴尬应下:“诶。”
“爹爹!爹爹!娘亲她应了!”
安安似得了蜜糖,跑回到言澈怀中喜滋滋地炫耀起来。
“哈哈哈哈哈。”
言澈轻轻勾了勾他的小鼻子,眼中满是宠溺。
林鸾只觉被这对“父子”狠狠涮了一通,怒上心头,双手叉腰正欲发作,却听身旁传来一熟悉声音。
“鸾丫头,好久不见。”
“薛伯伯!”
林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捂着嘴巴顿在原地,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说话人自门内步出,着一身灰色敝旧长袍,边角有些磨损,外表瞧着干瘦,面庞却红润得紧,曲起一手置于后腰,另一手则不住捋着山羊胡子冲她笑。
薛定尧,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神医,医术之高至今无人能望其项背。但凡世间大才,皆会有些令人琢磨不透的怪癖,他自然也不例外。
别人诊病图财他诊病却图乐趣,有人曾掷黄金千万恳请他出山,他却只赏了那人几个白眼;也有人常年卧病,无钱请医,他竟自己捧着药箱千里迢迢赶去为人家诊脉,妙手回春将人从鬼门关救回来后,不仅分文不收,还喜滋滋地倒贴人家不少银钱,说是作为他提供古怪病例的谢礼。
就在世人皆以为他不喜功名利禄之时,他却又应下宫中招揽,入主太医院。正当大家转变看法,都称他也是个利欲熏心之人时,宫中又传出了他有意怠慢皇上宠妃,不愿为其诊脉之事。这回,终于没人敢随意揣测他的为人了,毕竟……他委实不按常理行事。
当然,传说终归是传说,半真半假,做不得数。只一点敢肯定,就在五年前,三皇子之乱刚平下不久,正是宫中缺人之际,他却辞官四处云游,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纷纷扰扰多年,昔日神医也只成了酒肆闲谈时的话语调剂,供人消遣。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事先知会我一声,害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都没能给您接风。”
林鸾喜不自胜,拥着他问东问西,这些年都去了哪?身子骨可还硬朗?直从那江南小桥流水扯到塞外风光。
薛定尧被她问烦了,吹着山羊胡子,点了点她额间佯怒道:“你这丫头片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怎还是这副盘根问底的模样,同你那板正父亲一样,招人烦!”
话音落下,二人都朗声笑起。林鸾是真的高兴,因当年之事,父亲故友中能像言怀安一样待她的,恐怕就只有这个脾性古怪的薛定尧了。而薛老爷子自然也是真开心,挚友一家蒙难,竟还有后人留下,实属不幸中的万幸。
木屋里并不宽敞,家具摆设也从简,除了那满屋子药香外,再无其他特别之处。
言澈知晓二人重逢定有一肚子话要讲,便自觉牵着安安坐在角落玩闹,眼角余光却时不时往那处偷瞄。
“我本只是路过,也没打算多做停留。”薛定尧拎起茶壶泻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林鸾,边说边朝言澈那头努嘴,“不巧那日上街正好撞见这小子,盛情难却,就留了下来。”
林鸾狐疑地看向言澈,那人却并不理会,只把玩着手中的拨浪鼓逗安安开心。
“鸾丫头,这几年过得如何?姓言的那小子,可有欺负你?”
薛定尧下颌青须虽多,可眉间却稀疏得紧,即使蹙眉也瞧不真切。
林鸾嘬了一小口茶,竟是上乘的明前绿。依她对薛定尧的了解,此言所指并非言澈,而是言怀安,许是脾性不投,这两人一直不睦。
“言伯伯待我甚好。”
“当真?”山羊胡子促狭起双眼。
“当真!”林鸾噗嗤笑出声,“待我呀,比待某人还好!”
而那个某人也极配合地抽动了眉峰。
“哼,算他有良心。”山羊胡子瘪瘪嘴,眼中满是不屑,一口将茶饮尽,“听说你们锦衣卫最近把那姓秋的给捉了?”
林鸾笑容僵硬了一瞬,嚅嗫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哈哈!太好了!”山羊胡子猛然拍案而起,笑得极是狂妄,不知道还以为他高中状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