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季闲珺丝毫不意外。
事到如今的情势发展可谓出人意表,两人刚刚明显还关系不错,怎么突然开始刀剑相向?
有心思活络的人一下子联想到季闲珺说的那些话,来回梳理几遍,不禁面色沉重。
陆小凤脸沉似水,他再一次推翻对季闲珺生出的印象,全因此人又一次打破了自己对他的认知。
“……这人……就一点顾忌都没有了吗?”
朱珵珺听见陆小凤呢喃出的声音,下意识看过去,发现他脸色非常难看,连带着自己都跟着一惊。
听说过四条眉毛的传说,就知道陆小凤这个人风趣幽默,天塌下来也没有多少苦相,为人fēng_liú潇洒,朋友遍布整个江湖。
要说谁能和他一较高下,那么无疑只有某位远在天边的盗帅本人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乍然暴露出自己与传闻中截然不同的另一面,稍微敏感点儿的人都会去想,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朱珵珺此时就是这样想的,不由在他和季闲珺只见看来看去,待到发现自己光看看不出什么来,他选择了最直白的方式得到答案。
“陆小凤,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陆小凤闻声转头,发现问话的人是朱珵珺时不由面露苦涩。
“陛下……”
朱珵珺不吃这套的摆手,“告诉朕,此人有何等丰功伟绩,居然会让你这么忌惮?”
陆小凤实在没办法拒绝这位九五之尊,想了想,否认道:“我不是忌惮,是忐忑啊。”
朱珵珺“啊”了声。
陆小凤已经回过头,望向季闲珺。
朱珵珺沉吟道:“那你告诉我,西门吹雪为什么拔剑?”
陆小凤:“西门吹雪拔剑,是因为季闲珺玷污了他心中的道。”
朱珵珺:“西门吹雪心中的道是什么?”
陆小凤:“一名剑者心中的道是什么,西门吹雪的道就是什么。”
朱珵珺果断摇头:“不懂。”
陆小凤苦笑:“我也不懂,但我想季闲珺懂,所以他一下子就把西门吹雪激怒了。”
任何一心向道的剑客,都容忍不了有人对自己心中之道的质疑。
何况季闲珺这不是质疑,而是眼也不眨的踩上去,戳上去,还碾了几下。
西门吹雪做出拔剑的反应,实在是正常至极,不过季闲珺还是失望的,为这“普通”中的意料之中。
西门吹雪仿佛看不见季闲珺无意中流露出的失望,语气分外淡漠的道:“拔剑吧。”
季闲珺笑了,神色变化有万卷山河一息铺展的惊艳,注视着他的人呼吸不禁停滞,静静的做起背景板。
他笑完之后轻叹着抬起眼帘,眉目之间自有写意随性。
“我出剑,死的只会是你。”
西门吹雪:“拔剑!”
季闲珺:“想好了吗?死的绝对不会是我,你的剑指望的究竟是何方?”
西门吹雪执着的盯着他,季闲珺眼底情绪愈发的少,表情也越来越往冷漠方向转变。
“你?我?还是天地?还是大道?”
西门吹雪身形一飘,毫无迟疑的剑术仿佛一瀑清泉,从山石草木间倾泄而下,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壮丽。
“好吧,我知道了,你现在对准的只是你自己。”
季闲珺一个侧身就将西门吹雪甩至身后,落脚在太和殿屋顶斗拱飞檐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于他。
硕大圆月倒映在每一个人眼底,季闲珺语气飘忽,又像是带有不可遏制的嘲笑。
“西门吹雪,感谢我吧,你枉顾自己的性命与我为敌,我却还没想要了你的命。”
待见西门吹雪一错不错的看着自己,季闲珺古怪的笑了一下,好似看到今日之后的场景,语带笑意的说道:“你的剑已经拿不起来了,放下吧。”
话音落,哐啷一声。
众人错愕的看着西门吹雪“听话”的松开手中视若生命的宝剑。
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二个笑话了。
继叶孤城丢剑之后,西门吹雪丢掉了自己的剑,还是在刚突破之后。
他们不可思议的觉得这是要变天了吗?却发现西门吹雪的表情也十分错愕。
季闲珺成了唯一知道真相的人,面对底下一片茫然,他在此时有了一种统御众生的快感,可他很快不再把这种感情放在心上。
“西门吹雪,在我的剑面前,你的人与剑已经选择臣服于我,既然如此,我不需要你拿起剑,你又怎么拿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