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自己房间的被子枕头都搬到了客厅。
躺坐在软软的沙发上,她把被子密密实实盖满全身,从外面看过来,好像整个人都陷下去了。
电视声连续不断地响,楼下没有人说话走动,这个点绝大部分人都睡了。
可安然怎么也睡不着,虽然有电视机在响,她却觉得不够,四周太安静了,耳朵又开始嗡嗡响。
她把自己蜷缩得更紧了,整张几乎脸埋在被子里,只留个眼睛出来。
电视画面一帧帧闪过,是婆媳剧,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仿佛听到“吸血的寄生虫”这几个字,安然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哆哆嗦嗦地找遥控器换台,可是眼前越来越模糊,重影让她分辨不清楚方向,手胡乱地摸索,怎么也找不到。
被褥被她枕头被她搞得凌乱不堪,终于摸索到一个硬物的时候,不知道想起什么,她的手像触电似地一扫,有东西啪地掉在地上。
过了一会,她小心翼翼地低头看,发现是遥控器。
她赶忙把遥控器捡起来,手有些发颤地调台。
终于调到另外一个台,可心慌还没有停止,有什么东西开启了就无法停止,越来越多的声音聚集过来,就像按了快进一样播放……
“安然,你什么时候走,天天呆在我家,我都快烦死了……”
“你爸妈是不是不要你了?”
“还真有可能,他们刚生了个儿子。”
“你看你,多惨啊,不仅爸妈把你丢了,整个学校的同学都没人跟你说话。”
“沈涵青,你在那里说什么?别打扰然然写作业。”
“哦——知道了,妈——”拖长音调,懒洋洋地,“她厉害着呢,打扰不了。”
“废话,你当谁跟你一样回回考零蛋。家里怎么有你这么个人?”
“考零蛋怎么了?”
“你是不觉得有什么我觉得丢脸,我这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然生了你!”
画面转换。
“然然啊,我就把你当亲生女儿了,什么都好,多好的娃啊。”
姑姑斜眼看着姑父,“你说是吧,业平?”
“对对。”姑父连连点头。
“你想不想认她做咱们的亲女儿?”
“当……当然想了。”
画面交错。
“然然,伯母今天要去街上买东西了,街上太热了,你也嫌热对不对,今天就回房间看书好么”
“好。”
“我出门了,然然你今天下午你一个人在家啊。”
“好。”
“伯伯有点事,你在家帮忙照顾一下弟弟妹妹。”
“好。”
“……”
窗台吧嗒一声,声音被打断,安然整个人一惊。
缓缓转头,转到一半,安然发现不对劲。沙发旁边巨大的落地窗也有个人缓缓转头,一个平刘海的女孩白着脸看着她。
半透明的,小小的。
安然一下子就被吓得猛地闷进被子里,不敢去拉窗帘。
她躲在被子里一语不发,连惊叫都没有。
被子里的空气稀薄,时间久了,安然被闷得难受,却还是不敢拉开一点。
黑暗的环境好像有什么一直在拉扯她,越拉越深,有如坠地狱的冰冷阴寒。
今晚下了小雪,雪团扑倒窗子的声音在安然耳边无限放大。
啪嗒。
啪嗒。
她感觉通身就像一团冰,冻在饿鬼道,有小鬼拿着锤子想要杂碎她身上的冰,准备吃了她……
一点。
又一点。
那阵恼人的嗡嗡越来越大。
“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贱货,滚出我家。”
“然然,你今天就呆在家里吧,姑姑出会门。”
“……”
一句又一句。
直到——
“然然,今天姑父陪你在家,我们,一起,回房间看书吧。”
冰被杂碎。
“唧唧——”
“唧唧——”
全身上下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小鬼叫嚷着扑过来。
嘴巴诡异地咧到耳际,撕扯着皮肉,鲜血染了满嘴。
……
补习班在学校附近一家写字楼的2层,从海心居走过去大概要20分钟。
早晨的光透过落地窗,穿进客厅,从远处开始,墙壁,电视,桌子,音响,沙发,被渐渐照亮,最后打在那个全身裹着被子,眉头紧锁的女孩身上,光线慢慢竖直,似乎在催促这个几乎一夜未眠的人起来。
昨夜的雪停了,空气静谧。
安然昏昏沉沉地从沙发上醒来,抬头一看客厅的表。
八点五十。
安然惊得一下从沙发上弹起,脚一触到地板,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一个哆嗦。
花了5分钟匆忙洗漱穿衣,安然随便收拾辆湍米盼Ы沓雒帕恕
即使是一路飞奔,到达培训班还是迟到了差不多十分钟。
她向前台问了教室地点,小跑过去。
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祈祷老师不要太严厉。
从小到大,安然从来没迟到过,因为没有经验,她在门口踌躇片刻,做了一会心理建设才拧开手柄。
“吱——”一声微弱的开门声响起。
安然:“……”
本来还希望最大限度地不引起注意,结果门的质量打破了她的幻想。
安然想,如果还保持着刚刚的慢速去推门,那这声“吱——”虽然小,但是会无比的绵长,里面的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思考清楚这一点,安然索性放弃了,一个加速度,门大开,露出里面一排排黑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