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苦药,根本不是对症之物。
若不是老太君举荐了罗讷言,楚皇后还被蒙在鼓里。
再瞧罗讷言,目光比方才就温和多了。楚皇后也不催促,等罗讷言斟酌着开出方子,呈上来看过,又说与老太君,然后亲自下去煎药。
乔浣霞靠在榻上,目光惶惶,似是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白嬷嬷替她换了干净衣物,又取了水来漱口,一颗纠着的心总落不到实处。
乔涜浣霞抬眼向众人张望,似是想说什么,又疲惫地闭上眼睛,懒懒挥了挥手,“哀家累了,要歇一歇。哀家什么药也不吃,你们都退下吧。”
老太君一直握着她的手,温柔地抚下身去,暖声说道:“浣霞,累了便好好睡一觉,我在这里陪你。”
莫浣莲的话让她安心。乔浣霞听话地点头,阖上眼睛慢慢假寐。
寿康宫暂时安顿下来,楚皇后一直坐在母后榻前,直待罗讷言煎了药呈进来,老太君好声好气哄着乔浣霞喝了药,才算暂时放下心来。
病中怕闹,楚瑶光拜托了老太君,又亲见众人安顿好乔浣霞,才压着满腔怒气命慕容薇跟自己回宫
一进凤鸾殿,楚皇后便目光沉沉,命慕容薇跪下,颤颤地指着她问道:“阿薇,这两日才觉得你懂事些,你这是要你外婆的命吗?”
慕容薇跪在楚瑶光身前,也不分辨,只哭得天昏地暗:“母后,这几日阿薇只要阖上眼睛,便夜夜做着同一个梦,醒来就是一身的冷汗。”
她将上一世除夕夜的情形完完整整讲给楚皇后听,那些个漫天的白幔、苏暮寒腰间的麻绳、只有外婆一个人的仁泰宫。
慕容薇俯在地上,扬起满是泪水的脸,哀哀望着母后哭泣:“母后,阿薇怕,怕一旦那个梦变成真的,皇祖母就会永远离开我们。”
仁泰宫的无人值守,女儿前日已经禀过,楚瑶光还未及处置。楚皇后尚在奇怪女儿何以会到了仁泰宫门前,却原来夜夜入梦,搅得她夜不能寐。
慕容薇却将心一横,哀哀诉道:“女儿那日去仁泰宫,只是想看看皇祖母排兵布阵的沙盘,却发现早就不在。也难怪,母后怕皇祖母伤心,必然已将沙盘挪到别处,女儿怕伤了母后的心,那日才不敢说。”
将沙盘的失踪推到母后身上,是慕容薇方才灵机一动所想。母后自然不会动皇祖母用的沙盘,抽丝剥茧,或许能牵出宫中黑手,除此之外,慕容薇也没有别的办法。
楚瑶光默默转动着指上金灿灿的护甲,有那么片刻的走神。
慕容薇的梦太过真实,恍如身临其境,而那些漫天的白色帷幔,甚至举国同哀的凄切,若没有与慕容清一夜长谈之后两人做下的决定,十有八九会变为真实。
又想起那一日的苏府,苏暮寒言语间几次挤兑,得知了他的身份,她无法只当少年人的意气用事,不与他一般见识。
若是安国王爷的离世真成为他心中的刺,很难说这根刺会锐到何种程度,又能刺伤什么人。
慕容薇依旧低泣,又是委屈又是伤心:“阿薇前几日见到夏老太君,便想起外婆,想起当年的浣碧双姝。女儿不甘心,回来便翻医书。怕别人笑话,只在小佛堂里偷偷瞧。”
璎珞日日的管事早已报了楚皇后。女儿愿意读书本是好事,楚皇吩咐文曲阁的人只管放行,却没想到女儿取的都是医书,原是为了她的外婆。
难的看不懂,简单的却也读过几本,慕容薇也引经据典,说得像模像样:“《医难杂症》里也有像外婆这个样子,被当头棒喝就好了的。太医们不敢用猛药,阿薇宁愿背着不孝的罪名,总要试一试才安心。”
女儿说的也有道理,楚瑶光神色缓和了几分,命她起来:“这么大的事,你也该跟母后说一声,以后不要贸然行事。浣碧双姝,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你皇祖母身子大不如前,你又不是不知。”
还有苏睿的离世,楚瑶光眉头一蹙,“便是给你皇祖母当头棒喝,也不该提你姨父的离世,你皇祖母身子未愈,反过来却要担心你姨母和暮寒。”
“忍一时之锐痛,好过日日钝刀凌迟”,慕容薇眼中星芒点点,没有丝毫后悔:“宁可先让皇祖母伤心,好过叫她灰心。”
伤心还知道疼痛,若是灰心,便莫过于心死了,已经经过一回,慕容薇绝不容许那一抹苍白去刺皇祖母的心。
楚瑶光黯然一叹,“阿薇,你这执拗的性子到是有些随你皇祖母,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她伸手轻揉着额头,“但愿罗讷言真有这个本事,能医好你皇祖母,不枉你的苦心,也不枉你皇祖母这些年受的罪,时候不早,你回去歇着吧。”
“是”,慕容薇破涕而笑,就在母亲宫里净了面,又恭恭敬敬行了礼,才扶着红豆离开。
第六十三章流矢
望着女儿离去的方向,楚皇后又陷入深深的沉思。
李之方回京之后,曾在御书房拜见皇上,秘密陈述了苏睿迷离的死因,又说了自己的猜测。
“因怕动摇军心,又怕打草惊蛇,臣只说大将军是被淬毒的流矢所伤,实际在那方圆几十里,根本没有敌军。臣怀疑伤人者便藏身军中,只不知是哪一方的奸细。”
李之方呈了一份名单,包括自己两个儿子在内,全是军中有职务也有机会接近苏睿的人。他俯地说道:“臣无能,那日是谁随在大将军的近处,臣委实记不起来,除了亲兵校卫,便是这些人都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