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平缓无波,略微卷着几分认真,甚至于,此番脱口之言,竟连君王自称都已被他自然而然省却。
凤瑶神色微动,并未言话,仅是身子微微而动,准备起身,百里堇年面色一变,瞳露担忧,随即急忙上前站定在凤瑶榻旁,伸手便小心翼翼将凤瑶扶着坐起,却待凤瑶坐好后,他似是这才反应过来触碰了凤瑶,两手也蓦地缩了回去,脸颊上也陡然染出了半许尴尬,忙道:“方才一时情急扶了瑶儿姑娘,略是冒犯,瑶儿姑娘见谅。”
他这话说得极是诚恳认真。
凤瑶则随意摇头,仅道:“皇上本是好心,我又如何能生皇上的气。”说着,目光微微而垂,顺势朝他腰间极快一扫,眼见他腰间玉带上仅吊着一枚圆形碧绿的玉佩,却非虎头,自也不是帝王兵符。
“不知,此番皇上屏退我表哥,究竟想与我单独说些什么?”她默了片刻,漫不经心的问。
嗓音一落,目光极为缓慢的上移,待一点一点的扫过他那衣着单薄的腰间,那胸膛,而后,便径直凝上了他那双略微局促的双眼。
他似是被凤瑶盯得越是尴尬,竟也略是不敢与凤瑶多加直视,则是片刻,他便故作自然的垂头下来,随即便低声道:“今日听说瑶儿姑娘撞到了假山晕厥,我心有愧疚与焦虑,虽也明知东临苍会好好为瑶儿姑娘处置伤口,但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是以便带了宫中疗伤圣药,欲亲自再给瑶儿姑娘包扎一回。”
说着,生怕凤瑶误会什么,他略微紧着嗓子再度解释道:“瑶儿姑娘不知,这宫中圣药极灵,但凡有何伤口,只要将这药涂抹在伤口,不出一日,伤口定可康复如初。我有意屏退东临苍,是因这药宫中就仅有两瓶,且还是我当年受伤之际父皇专程赏赐,但最初之际,其中那瓶开封的伤药还未用完,便被东临苍拐了去,说是要根据伤药成分来重新配制,却不料这么久了,那小子也不曾配出那一模一样的伤药来,且常日有个稍稍的划伤,那小子便将那瓶伤药用了,是以这回这瓶,我如论如何都是要在东临苍不知的情况下给瑶儿姑娘,免得那小子再觊觎上这伤药。”
是吗?
说来说去,就是想送她伤药了?
只不过,东临苍身为医仙,是以给她伤口所用之药定也极好,且亦如这大英皇帝所说,既是他这瓶伤药如此之好,且唯剩一瓶,连东临苍都舍不得给,却还好心好意的要给她姑苏凤瑶?
思绪至此,一时,心有浮动,疑虑四起,下意识的竟是有些怀疑起那是否是真正伤药,而非蛊毒。
却是正这时,百里堇年已是从袖袍中掏出了一只青花瓷瓶,略是局促的朝凤瑶再度道:“瑶儿姑娘且转身过来,我再为你伤口上药一番,待得明日一早,瑶儿姑娘的伤口便可全然恢复了。”
“如此灵药,本是极为珍贵,皇上还是自行收着为好,以备不时之需,若此番送给我,着实是浪费了些。”不待他尾音全数落下,凤瑶便平缓自若的回了话。
她后脑勺的伤口本是假造,自不能被这大英皇帝上药与触碰,若不然,一切自当露馅儿。且此际她也不得不怀疑此人送她伤药的目的了,难不成,是当真如东临苍所料,这人想亲眼查看她后脑勺伤口,从而,再治她个欺君?
“无妨。瑶儿姑娘今日本是因我所伤,是以我送瑶儿姑娘伤药也是应该,姑娘快些转身过来,容我为你……”
正这时,他再度略是执着认真的道了话。
却仍是不待他后话道出,凤瑶便已抬手抽走了他手中的瓷瓶,待得他微微一怔,下意识噎住后话之际,她才平缓无波的道:“既是皇上如此有心,我便却之不恭了。只是,我伤口刚刚才由表哥包扎过,此番伤口略痛,着实不愿再拆开纱布来重新忍痛包扎一回伤口,望皇上见谅。”
说着,也不待他反应,凤瑶瞳孔微缩,眉头微蹙,继续道:“倘若,皇上当真想为瑶儿做些什么,此际倒可为瑶儿倒杯热水来。今日一直都不曾饮过一口水,此番突然觉得口渴,是以,可否有劳皇上……”
话刚到这儿,她便缓缓止住。
百里堇年蓦地会意过来,也无耽搁,当即便道:“自是可以,瑶儿姑娘稍等。”
嗓音一落,便开始转身朝不远处圆桌行去,拎着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待指尖将茶盏端稳,他变迅速转身踏步而回,随即便将茶盏朝凤瑶递来。
“多谢。”
凤瑶低声而道,说着,便开始伸手端走了他手中的茶盏,则待他正要缩手回去,她便手臂一颤,手中的茶盏顿时飞撞在百里堇年身上,顿时将他那衣袍染湿一片。
瞬时,百里堇年怔住,愕然垂眸朝身上湿润之处扫来。
凤瑶眉头紧皱,紧着嗓子便道:“方才手突然无力,摔了杯盏,的确并非有意,皇上见谅。”
说完,便要急着伸手去为他擦拭湿了的衣袍,则是手还未接触到他衣袂,他则蓦地回神过来,当即伸手将凤瑶扶住,干咳一声,略是尴尬无奈的道:“无妨无妨,我无事,瑶儿姑娘莫要将此事放在心生。”
“怎能不放在心上,终是我之过错,惹皇上湿了衣,如今天凉,皇上若要回宫再换却湿衣自是来不及,万一着凉便是不好了。”说着,便分毫不待百里堇年反应,转眸便朝不远处雕花木门望去,扯声而道:“表哥,快些进来。”
这嗓音唤得极是急促,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