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他尾音全数落下,凤瑶已朝他出了声。
他眉头一皱,落在墙角的目光也陡然收回,略是紧烈的落定在了凤瑶面上,“但我娘亲……”
“皇上若当真想救你娘亲,压倒太上皇并从太上皇身上要得解药是你唯一之法。若不然,你一味的软弱隐忍,你保不住你自己,更保不住你娘亲。软弱使人无用,且卫王党羽还在虎视眈眈,如今的你,除了彻底改变太上皇布控下的这盘棋局,别无翻身之法。”
这话一出,百里堇年并未言话,落在凤瑶面上的目光突然变得深沉起伏。
凤瑶也不着急,淡漠清冷的回望着他,视线分毫不挪,平寂从容。
待得二人无声对峙半晌,百里堇年脱口的嗓音突然变得低哑,“瑶儿姑娘这是想怂恿我反叛我父皇?”他这话说得缓慢,若是细听,也不难发觉他语气中交织着几许极为难得的冷冽。
与他认识这些日子以来,凤瑶倒是从来不曾见他对她露出过这般冷冽之态,纵是这番冷冽之意仅是一星半点,但也足以验证这百里堇年心思精明,底线分明,且对她看似温和有礼,实则,也仍是防备十足的。
“本宫无心怂恿你,不过是在为你找后路罢了。”凤瑶静静观他,将他所有反应全数收于眼底,随即稍稍敛神一番,回了话。
百里堇年这才将面上的冷冽之色全数敛尽,故作自然的垂眸,“瑶儿姑娘欲让我反叛父皇,仍是想让我里应外合的帮大周皇上吧?瑶儿姑娘乃大周皇后,且一直以身犯下的留在这国都内,自然也是想帮衬大周皇上。只是,我虽理解瑶儿姑娘的立场,且也有心与瑶儿姑娘相交为友,并无恶意,但我拿瑶儿姑娘当友人,瑶儿姑娘又怎能劝说我反叛父皇,从而让我成为我大英的罪人?”
说着,不待凤瑶回话,叹息一声,继续道:“认识这么些日子了,瑶儿姑娘对在下,就无半点的好感,更无半点的放过之心?”
“皇上除了反叛太上皇,难道还有其余退路?你若当真与颜墨白里应外合,许还能脱离太上皇控制,更还能保住大英上下,不战而平。但若你执意愚忠,最后的下场,你也该是猜得到。大英虽强,但大英兵力毕竟缺少操练,更鲜少在沙场恶战历练,但大周雄兵个个都身经百战,气势壮然,如此,两国交锋,便是还未真正开打,胜负也已明显才是。皇上是聪明人,自然该是想得到这点。既是胜负毫无悬念,皇上又心系大英百姓,如此,不战而平,两国言好,才该是皇上的……后路。”
冗长的一席话,被凤瑶以一种极是幽远厚重的嗓音道出。
只是这话一出,百里堇年面色却并无变化。
他再度抬眸朝凤瑶望着,静静的凝着,“瑶儿姑娘今日邀我过来,便是为了劝我反叛?”
他突然这般问。
凤瑶瞳孔微缩,慢腾腾的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不过是相识一场,有意相劝罢了。许是皇上不知,颜墨白领军而来,从来不是要真正踏平你大英国土,他之目的,向来是大英太上皇一人。他是要让太上皇一败涂地,狰狞而亡罢了,并非意在其它。倘若皇上能里应外合的配合,他又如何能动你大英百姓?再者,本宫冒险留在这里,心思与你,甚至与东临苍一样,都是不希望看到血流成河。你心疼大英百姓尸首横斜,生灵涂炭,本宫心疼的,是大周男儿沙场杀伐,死伤成片,更心疼颜墨白为战事操劳,身心受损。”
说着,眼见百里堇年瞳孔颤了两颤,凤瑶心头略微有数,知晓这百里堇年该是将她这话听进去不少。
她这才稍稍敛神一番,话锋一转,继续道:“该说的,本宫都已说了,至于日后要怎么做,便看皇上你自己了。”
这话还未落音,便闻百里堇年复杂沉沉的道:“瑶儿姑娘终归不是大周皇上本人,又岂能真正知晓大周皇上的心思?前面有大楚大盛双双被他灭国的前车之鉴,我又如何能相信,大周皇上领军而来,仅是想对付我父皇,而不是仍想要我大英江山?或许,我父皇的性命,以及这大英天下,他都想双双收入囊中。”
“本宫乃大旭长公主,大周的国后,颜墨白的妻,本宫如何不了解颜墨白的心思。”
“瑶儿姑娘也说了,你是他的妻。也仅仅是妻罢了。他之心思,你许是能懂,但一定,不会全懂。历代帝王,岂会放着到嘴的肥沃疆土不要之理?大周帝王不是愚者,自然也不会真正将大英这块到嘴的肥肉放下。”
说着,已将目光从凤瑶面上挪开,再不想就此与凤瑶多言,继续道:“瑶儿姑娘今日之言,在下便当没听过,便也望瑶儿姑娘莫要再提了。我对瑶儿姑娘并无恶意,但也仍是不希望瑶儿姑娘蛊惑我通敌卖国,让我成为我大英世代罪人。再者,我当瑶儿姑娘是友人,也望瑶儿姑娘能应我一个要求,倘若有朝一日,两国开战,若是大英败了,只希望瑶儿姑娘年在我这些日子对瑶儿姑娘不薄的份上,能让大周皇上救我娘亲,再为我娘亲寻得明医,清我娘亲之毒。我娘亲此生,过得极是不易,本为苦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