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疏朗夺目的身姿如同武当山顶最苍翠的青松、紫霄宫里最俊逸的白梅。
老吴头怔了怔,干枯的眼眶里顿时淌出了泪来,他开口,犹犹豫豫地低唤:“……张掌门……”
对方眼底闪过动容,快步走上前,接过老吴头手中的扁担挑在自己的肩上:“别叫掌门。”
此时吴婆子踮着小脚出来开门,推开院门的一霎那瞥见了张寰宇,立刻又惊又喜:“孩子回来了啊。”说着将张寰宇让进院子里,又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花。
老吴头跟在后面有些不知所措,将沾满泥的手在衣服上蹭了又蹭,试图找机会从张寰宇手中接过扁担:“怎么能让你挑这个呢,多脏……”
“不脏。”张寰宇将装满红土的箩筐在墙角放好,又把扁担靠在墙上,方转过身来,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不就是靠着它们才长大的么,又怎么会嫌它们脏。”
这一语双关的话,让两位老人都哽咽了。吴婆子用力打了老吴头一下:“叫你乱说话。”老吴头搓了搓手,嘿嘿地笑起来:“原是我说错话了,掌门……宇儿。”
这一声踌躇的低唤,教张寰宇瞬间想起了久别的过往。那时候他还小,老吴头和吴婆子总是宇儿宇儿地叫着,喊他吃饭,喊他帮忙做家务,教他做泥人,一声声的呼唤里是殷切的关爱与疼宠。他原本就只是老吴头和吴婆子捡来的弃婴,被他们抚养到八岁,武当的一位长老路过时,觉得他颇有天资,便说服二老将他带上武当学武。学艺辛苦,他又是个自律勤勉的孩子,十几年几乎没有踏出过紫霄宫,更遑论奉养二老。后来便是武当的每个弟子都要经过的江湖历练,张寰宇在外云游数年,匡扶正义济世救人。再之后,他回了武当不久便被告知要推举新任掌门,众位长老从武功人品性格能力等方面考量再三,决定将掌门重任交给他。成为掌门之后太过忙碌,连睡个囫囵觉的时间都没有,因此这一年一年的耽误下来,自八岁上山之后,算来数十年间张寰宇见到二老的次数竟然屈指可数。
但他又岂是一个不懂感恩的人?若非两位老人,他怕是早已做了山猫的腹中餐,连平安长大的机会也不可能有。况且虽然老吴头夫妻俩并不富足,却也从未亏待过他,是真正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的。
羊有跪乳之恩,乌鸦有反哺之情,张寰宇曾想过接了老夫妻上武当供养,无奈老吴头是个闲不住的,一辈子与泥人为伍,又爱喝酒吃肉,让他清清静静过着修身养性的生活却是不愿意,张寰宇也只能随他,间或派两个小道士下来送点钱粮。
“宇儿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到底还是母爱拳拳,见张寰宇眉宇间似有愁绪,吴婆子关切道。
张寰宇难得短暂地迟疑了一下,才道:“只是与朋友之间有了龃龉,不是什么大事。”
吴婆子颇为心疼地望着他:“晚上就在家里吃吧,我去菜地里……”
“不必了,我略坐一坐就走。”虽然门派里还有冗事缠身,但瞥见吴婆子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神,张寰宇心底划过不忍,遂改口道,“那就麻烦了。”
吴婆子欢天喜地地忙活去了,留下老吴头独自面对张寰宇,他无措地踱来踱去,就是不敢抬头看张寰宇。
张寰宇温和地望着他:“义父,坐下罢。”
老吴头一颤,低垂着的眼里老泪纵横。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老吴姓吴但是张寰宇却姓张呢,因为武当掌门姓张……
☆、天灾
宝德十九年,九月廿四日,禁宫之内传出消息,宝德帝身染恶疾、无力回天,于寅时三刻殁。
宝德帝驾崩的事宛如一颗巨石,投入原本就动荡不安内哗变,民心大乱。大皇子被废,二皇子整府被屠,三皇子不知所踪,一个没有继承人的皇朝该如何延续下去?
就在这样人心惶惶的氛围中,北定王以独/裁之姿,强势入主朝堂。又有北定王一派的言官建议周家皇权不能旁落,如今宝德帝没有可以继位的子嗣,便应该自兄弟中选人为帝。众所周知,北定王是宝德帝的胞兄,故而是新帝的不二之选。
此言一出,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朝中以平阳王及一些老臣为首的反对派官员们带领着大批士子于宫门前静坐,高喊着“迎明君,拒狼王”的口号,认为应该将废太子迎回来登基,坚决反对北定王为帝。而北定王一派则认为,废太子是先帝所废,纵然先帝驾崩,他的旨意也不可违拗。
朝廷出现如此极端的两种对立阵营,别的地方倒犹可,受到直接影响的便是都城。百姓们都悄声议论着新君的归属,深怕站错队将来新帝上台会将那些反对自己的人都咔嚓掉。一时间就连都城的天都仿佛是黑压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朝堂上如此僵持着,时间一晃已经过去了三日。
“李统领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北定王焦虑地踱来踱去,“他的人为什么还没到!”伴随着低吼落地的还有一块瓷镇纸,哐当一声被砸了个粉碎。
并非是他不够冷静,而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蹊跷了,五天前他就命令李统领带着泰安郡的人马出发,算算时间,早在前天就该到了。昨日等了一天,今天又是一天,就算是爬的他也早该爬来了!
就在这时,手下忽报:“王爷,不好了!”
北定王抬脚就将暗卫踹得滚了两滚:“好好说,一惊一乍的像个什么样子?”
那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