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自己前日一早才紧急收到了一位官员的控告诉状,因为事关重大,自然是立即调派人员查办,并将那柳勣亲笔所书状告岳父杜有邻的诉状交到了玄宗声中,矛头直指太子李亨。
韦坚一案的风波刚刚过去,且因为李林甫的大肆株连牵连甚广,如今,李林甫又是这般举动,可见其不肯善罢甘休。
便是裴耀卿见状,也不由得心中一惊,他收敛着面上的表情,不动声色的往太子李亨那边瞥了一眼,便看到,太子李亨的脸色尤为难看,甚至还带几分不知所措的惊疑不定,想来是并不知晓李林甫刚刚呈上去的那道诉状里究竟写了什么。
只不过,太子李亨不久前才在李林甫手下吃过亏,如今李林甫气势汹汹,百般攻讦之势再度席卷而来,太子李亨心存忌讳不安之感,也是人之常情。
高力士从李林甫手中接了那诉状,面上依旧是纹丝不动的冷淡,毕恭毕敬的将其呈给玄宗之后。
玄宗打开,略看了一眼,便用锐利的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太子李亨,以及犹自低垂着头以表恭谨的李林甫。
片刻后,玄宗看了看旁边侍奉的高力士,由于此事免不了还是会涉及到李林甫和东宫的明争暗斗,高力士深知其意,自然是立时微微颔首,表示自己也会派人盯着此事,如此,玄宗方才沉声下令道:“令京兆府会同御史台官员一起审问吧,尽快查清此事禀明。”
慢条斯理的看完那封密信之后,王思礼从容的将其合上,摇摇头道:“长安城果然不能多待……全都疯了。”
王忠嗣看见王思礼这幅模样,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是白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王思礼不解,回答得尤为干脆,“我刚刚不都说了吗,我觉得这些人都疯了,就算是争权夺利,把事情搞得这么明显,他们是不想善后了啊!”
王忠嗣不由得皱起了眉,其实他也明白,长安城中,宰相李林甫和东宫之间的权力斗争,已经变得越发明显起来,李林甫表面上越是肆无忌惮,其实,正印证了他背后再无其他退路的窘迫境地。
至于太子,看似如今的情势危急,大有被废于旦夕之间,可是,只要圣人还对东宫有所信任,那么,东宫的局面便能稳住——毕竟,如今对东宫百般攻讦的,终究只是权相李林甫,而非圣人亲自授意。
圣人愈发年迈,对于尚且年富力强的太子,免不了会有所忌惮,可是,忌惮打压是一回事,李林甫再怎么明目张胆,手段也素来都是罗织罪名、收集证据,试图用重重政治手段将东宫打压下去,看似占据优势地位,可是,真让他拿出一个名正言顺的能干掉太子李亨的罪名,其实,他是根本无能为力的……
李林甫做的,无非就是毁掉玄宗对太子的信任,从而废弃太子,但是,为了打到这一目的,他所能使出来的所有手段,其实,都只能是旁敲侧击……
见王忠眉头紧锁,王思礼挑了挑眉,心中不解,突然开口提醒他道:“刚刚那封信中说了,太子已然无事。”你还皱着眉头担心什么?
王忠嗣苦笑道:“接连两次,便是每次都顺利的转危为安了,太子怕是依然心有余悸吧!”
“可是也没办法,”王思礼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道:“即使再怎么弱势,身处东宫,手上的势力多多少少肯定还是有的。”
——就算身在西北一带的王忠嗣,根本不在京城之中,不还是同样顾念着太子李亨的安危呢?
王忠嗣听了,却是微微一怔,下意识道:“你是说?”
王思礼瞅了他一眼,简单道:“当年太宗麾下的天策府,如今的太子东宫,其实都是一样的,本身就有一套自己的小朝堂人马。毕竟是储君,所以,其实太子面对的最大危机,从来都是圣人对太子的忌讳。”
反正这处也没有外人,王思礼还用信封做扇子,给自己扇着风,索性就摊开了直接跟王忠嗣念叨道:“东宫越是弱势,圣人反而对其越是新任,至于其他?除非能一举搞垮东宫,犹如当年的三庶之乱般,直接将废太子瑛诛杀,否则的话,只要太子的名分还在,东宫便是最终的得利者,眼前的这些纷乱,看似凶险,实际上,却并不能主导结局。”
说着说着,王思礼低头看了一眼还在手中的那封密信,又将其交给了王忠嗣,然后才继续道:“这上面不是写了吗?虽然之前东宫形势危急,看似大有废太子于朝夕之间的模样,可是最终的结果,却只是将柳勣、杜有邻二人杖刑、贬去岭南而已。至于太子本身,并未受到圣人丝毫责备,到了这个地步,圣人也发了话,这件事基本也就这么结束了,你还担心什么?”
王忠嗣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担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东宫的处境如今越发艰难,李林甫心狠手辣又小肚鸡肠,怎么可能会就此善罢甘休?”
顿了顿,王忠嗣沉声道:“更何况,李林甫这根本就是在罗织罪名的诬告,韦坚之案的前车之鉴犹在,太子如此谨小慎微,却依然还是要面临亲眼看见自己手下的人马就这么被李林甫陷害贬谪的场面……我担心太子李亨受到影响……”
王思礼又瞥了王忠嗣一眼,手里的信封一扔,轻轻的嗤笑道:“你都提到韦坚一案了,可别忘了,是太子主动奏请同前太子妃韦氏离婚,意图与韦家划清关系的。”
“如此能屈能伸——”王思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