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萧嵩此前曾手握重军,节度河西,亲自掌过兵的人,对于兵器军械这方面,自然要比玄宗更清楚些。
——萧华在家中同妻子、儿女闲话家常的猜测,竟是虽不中,亦不远矣。
短暂的沉吟后,萧嵩又继续分析道:“至于军中兵刃,只长安城内就有北衙六军,皇家禁卫中,所有人都有此兵器,此外,兵部亦有,匠坊中有,南衙宿卫有、卫军有、边军有,不瞒圣人,便是微臣和一并官员的家中,几个护院的手里,其实也能拿出几把军中所用的兵刃来。”
萧嵩说得简单明白,玄宗却是心中却是一怔。
事情发生在长安城中,他此前便只想到了长安城中的北衙六军,却忘记了,除却驻守在长安内城的六大禁卫军外,还有南衙宿卫,乃至卫军、边军。
那些驻扎在外地的军队,虽然无法私自调动,可是,天高皇帝远,若是有那么零零散散几个人出来了,没准那领兵的将军稍一大意,根本就不会把这点小事向上汇报。
片刻之后,玄宗微微颔首,却颇为无奈的沉声道:“不错,萧相公所言甚是,想要凭借一把兵器,找出背后之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然而,萧嵩听了,却是又微微摇了摇头。
高力士立即问道:“萧相公可是有何异议?”
萧嵩瞅了他一眼,发现玄宗也在好奇和不解的盯着自己之后,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自从他一招反间计逼杀大将悉诺逻恭禄、进而大破吐蕃,然后升迁回京之后,萧嵩就是每天顶着丞相的名头,位高权重却万事不管的混日子,除非玄宗亲自开口询问,萧嵩在朝中更是从不插手军中事务。
萧嵩对放手兵权的态度之潇洒、速度之迅捷,简直令人大开眼界,如若不然,玄宗也不会如此信任他便是了。
萧嵩不用想也知道,玄宗和高力士的脑子里,这会儿都不知道过了多少遍的阴谋诡计、朝中政变了,可是,在熟知兵事的萧嵩看来,这件事,却是意外的可能更大一些。
心中一瞬间闪过数个念头,但是,却又一心只琢磨着怎么给宝贝孙女儿萧燕绥找回这个场子来的萧嵩,面对玄宗和高力士的目光,许久之后,才轻轻开口道:“我倒是觉得,那背后之人,怕是并非和兵部、亦或是军队有甚牵扯之人。”
“萧相公此言何解?”高力士替玄宗开口问道。
萧嵩道:“除非那背后之人是利用这军中兵刃故布疑阵、混淆视听,否则的话,若是真的心怀不轨,又岂会留下这般痕迹?随便去铁匠铺,换把刀能有多难?”
玄宗微微一怔,“那依你之言,那军中兵刃,只是凑巧?”
萧嵩回答道:“我倒是想知道,当日的西明寺中,都有谁带了护卫出入西明寺中。”
此前便已经仔细问过道觉大师的高力士立时回答道:“明面上的人马,便有太子东宫的李俶、李文宁和李倓兄妹几个,燕国公张岱张九郎,万安公主,以及萧相公府上的裴娘子和新昌公主。”
话音未落,高力士自己便若有所觉,心中微微一动。
这些人当日同时出现在西明寺中,是否和萧燕绥受伤一事情有所牵连,还暂且无法做出定论,毕竟,当时暗处还有没有其他人伺机而动,西明寺只道不知,高力士自然也就无从查起了。
只是,且先除却另有人当日便已经隐藏身份留在西明寺这一可能,回味着这几个人的身份,萧嵩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微变幻莫测,然而,一番冥思苦想之后,他却无论如何也猜不透那幕后下黑手的人,究竟是想要达成怎样的一种目的。
萧燕绥受了这般委屈,最先便可以排除的自然便是萧燕绥的母亲裴氏。至于新昌公主,萧家人口相对简单,新昌公主膝下有三个儿子却又没有女儿,想要姐妹间来个争风吃醋的小冲突都没有,新昌公主自然也不会去害萧燕绥。
至于出身太子东宫的李俶、李文宁和李倓,和萧燕绥之间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和徐国公府上也一向是以礼相对,一般来说,他们肯定是犯不着去对付一个大臣家中的小女孩,同理目前仍是个矮豆丁的张岱,和萧家没什么牵连、早已出家为女道士并且和新昌公主姐妹情深的万安公主。
萧嵩眉头紧锁,想来想去,越发不解。
曾经参与平定韦后之乱、又支持玄宗发起先天政变的高力士,脑海中却是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不由得忆起了先皇睿宗崩于百福殿五日后,万安公主便自请出家为女道士,为睿宗追福的一段陈年旧事。
只是,若是真的与当年事有关,萧燕绥一个小女孩那会儿还没出生,又怎么会有人把算计放在她一个无辜稚童身上?
高力士的心中,众多念头转瞬即逝,此次萧燕绥受伤一事,和当年往事有无关联还不好说,只是,这些话却是绝不能说与萧嵩知晓便是了……
听萧嵩一席关于军中兵刃的分析后,玄宗原本悬着的心倒是稍稍放下了些。
待到萧嵩满脑子思绪的出宫,玄宗仍旧是派了高力士亲自送他,给足了萧嵩面子不说,也足以印证,萧嵩此人圣眷之浓,非比寻常。
然而,等到高力士刚刚回去玄宗面前复命,便有人禀报道:“西明寺的住持道觉大师,刚刚遣人送了一封信过来。”
高力士接过这封信,先是亲手仔细检查了一边,确保不含任何机关,十分安全无误之后,才将其交给了玄宗。
随手打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