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激得没了办法,她这样反而让他心里有些舒坦,不禁默笑了,将茶几上还未破身的晚清茶壶递给她,“是吗?好。把这个也砸了。”
他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她也不负所望,接过就往地上一掼,“啪”一声,茶壶应声落地。里面不多的茶水漫地飞溅,所溅之处都洇出了形态不一的花纹图案,壶嘴边细细地流淌着残渣水。
“蒋妈,把那瓶康熙窑的图棒槌瓶、青花龙纹瓶、乾隆窑的红釉观音瓶,把那桌子上没砸的都拿来,少奶奶今天心情不好,要好好发泄一番。”这样喊着,却没有动静,举目一望才知道蒋妈早带了一帮人出去了。他便自己踏着碎渣残屑走向墙边的桃木橱柜里,拿出那瓶乾隆窑的红釉观音瓶,上等的乾隆窑瓷瓶,上面还有稀少珍贵的描金图案,是他一直珍藏的宝贝。
他没有犹豫,直接拿来递到她面前。佳音看了看那瓶子,撇过头去不做声。他脸上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问她:“你怎么不砸了?”
她别过头去只是不言语,他的笑意就更深了。她感觉到了他的得意,掉过头来直直地看着他,气不过,就一把抓起长几上的浅紫色心形项链。她本想做最后的留念,然后将它尘封起来,好忘掉在这里的一切。可是现在,竟被逼到这境地,唯有摔了它才解恨。
靖璘一直没注意桌子上的这条项链,直到她手里的那串水晶项链慌乱地摇晃时,他忽然紧张起来,忙地厉声喝道:“你敢砸它!”
他的声音甫一出,偌大的心形就在前方唯一干净的一片空地里开了花,心形的水晶空壳散了架,而里面那两朵相依相偎的浅紫色并蒂百合也生生给分了家,寂静冰冷地躺在那里,残缺的地方像是没有冻结住的冰霜,是不平整的花纹。其中一朵想是太过纤弱,还残缺了一块。总之破碎了,在那一尺见方的地方,在褐红色的地板上,曾经美得朦胧的浅紫色百合而今赫赫在目,清晰可见,尤其是残破的裂痕,格外醒目。
地上的玻璃水晶碎块刺了他的眼睛,也刺了她的眼睛。她惊愕地发着怔,张皇地发着呆,仿佛不相信这竟是自己所为。她一直珍藏的两朵并蒂百合,就算以后也只是要将它尘封了,绝不是让它伤筋动骨,可是而今竟断送在自己手里。
百年好合,多么美好的寓意。多少次她还恍惚看作了并蒂莲。江南莲花开,红花覆碧水。色同心复同,藕异心无异。从此以后不复存在了。
他没有时间多想,眼里都是惊余后的愤懑,狠命地一抓她的手,使劲捏着,恨不得捏碎了似的,发狠地说:“你满意了吧?”
骨骼被捏的生疼,痛了她的神经让她回过神来,意识回来了,她一声冷笑,硬声回道:“没有。长门终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好,我带你上去,上去好好砸。”
她知道他要带她去那里,他的收藏室,四年多来她还从没进去过,不是他不让,是她生怕自己的疏忽让他的某个宝贝有了意外,是她最不忍见的场面,所以她忍着心里的欲念一直没有踏足。
可是今天,他要带她去那里,让她去砸那些纤弱却珍贵的东西,让她去做最残忍的事情,她没了办法,只能狠命甩开他的手,“我不去。凭什么你说要我去我就去,从此以后没那个可能了。”
她这样,他心里反倒安静了,更有些欣慰。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也温柔了很多。她侧着身子,表情淡淡的,脸上因为刚刚用了很大劲的缘故,细细密密的都是汗珠。他一伸手就不由自主地触到了她的发梢,犹豫了几许,又放下了手。随手拿起方才摔破的茶壶配的茶杯,轻轻地温柔地递给她。
她看了眼茶杯,转头又看着他:“你要干嘛?”
他柔和地说:“给你砸,我陪着你,砸不动了就说一声,我帮你继续砸,砸到你心里满意为止。”
她忽然就没了力气,没有接那茶杯,方才刚毅的身体瞬间瘫软了,头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放下茶杯,看她这样,他的心里方才安定了。他的眉头有几许温柔的愁绪,看着她的侧脸说:“瞧瞧,瘦成这样了。今天吃了饭,脸色明显好了很多,吃了饭才有精神发泄是不是?”
她安静地站着,脸上疲惫得没有了表情,身子单薄得纸一样。他不忍再看下去,却也不忍心直接就走,犹豫了下,说:“我外面还有事情,上面有人来了,得去应酬一下。累了就休息休息,砸东西可以,别伤了自己就行。让蒋妈来收拾了你去休息吧。”
又犹豫了会,他才起步走去,刚要开口喊蒋妈进来,她的声音忽然传过来:“我要跟你离婚,你不爱我,我不要和你在一起。”
他转过身来,淡淡地苦笑了,温柔地问她:“那你要和谁在一起?”
她忙地转过头去,“只要不和你在一起。”
他用脚将脚下的狼藉踢到两旁,开出一条窄道来,慢慢走近她。忽然发现她的身后有一朵百合躺在一堆泥土里,花瓣摔得伤痕累累,伤残处还尽染污泥。他叹了口气,走近想要拾起来,两人接近的瞬间她忽然一个闪避,让他停住脚步,怔了好一会,才又绕着走过去。
那朵百合在他手里直立起来,身上的泥土也掉了好些,“花是无辜的,这么喜欢百合你怎么忍心让她残落在污泥废屑里呢?可见不珍惜自己。开得多好,我上次回来还是花骨朵呢。”
他费了好大劲在角落里找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