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就见过凤绫音，又在共同相处了一年多，凤绫音在他印象里一直都是神女下凡般的模样，梳着高髻戴着凤钗贴着花钿，高贵神圣不可侵犯。

然而她人却是温柔的，待谁都十分亲和。这才让陆承宣一直记挂在心，即使是一人四处漂泊的时候，想到凤绫音的话，他也会觉得安心。

虽然他在这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可至少还有一个人将他当做朋友，会记挂着他的安危，会念着他没说完的半个故事。

当他看见凤绫音穿着栖凤的军服风尘仆仆地站在他跟前时，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是不希望凤绫音受苦的，一点点都舍不得。

他希望凤绫音永远是在京都时的模样，高高在上的，光彩夺目，美艳动人。

陆承宣觉得在边境委屈凤绫音了，凤绫音却觉得轻松得很。她再也不用涂脂抹粉啦！也不用顶着要上天的发髻啦！更不用戴那些沉死人的发簪发钗和发冠啦！

她第二天一大早就用发带绑了个高马尾，高高兴兴地溜出帐篷四处逛了。

不过她没打算上战场，军服怪沉的，她就穿着平日的便服，披了身领口围毛的大披风，看到早上打水走过的将士，还会笑着与人打招呼，结果吓得人家水壶都差点掉了。

“朕就那么吓人吗？”凤绫音不禁转头去问碧竹。

碧竹无奈道：“陛下堂堂一国之主，这些将士们平时根本见不到您一面。此刻见了，不知如何反应，也很正常。”

“之前应该见过吧？承宣与陈尚书上战场前，朕亲自去城门口送过的。”凤绫音撇嘴道。

不过那些将士手里都拿着东西，不方便行礼又不敢不行礼，其中确实多有为难之处。凤绫音也不想为难他们，只是……

“陛下在军中走动也不方便，不如还是回帐篷去吧。”碧竹道。

凤绫音道：“哪有什么不方便，朕既然来了，便是想看看将士们生活的环境，不是来当个摆设的，更不是当个祖宗让他们供着的。”

凤绫音一转头看见了一路循着脚印过来的陆承宣，连忙笑着跑了过去：“承宣，你来啦！”

“陛下怎么一大早就跑出来了，微臣方才前去送饭，没见到陛下，就出来找你了。”陆承宣道。

凤绫音笑道：“朕想出来看看，对了，朕有一个小忙需要劳烦你。”

“陛下有什么事直说便是。”陆承宣道。

“朕在军中走动，让将士们为难了。你发令通知一声，日后他们见了我行点头之礼即可，之后该干嘛就干嘛，不需要顾忌朕。”

“微臣明白了，陛下先随微臣回营用膳吧。”

“也好。”凤绫音便老老实实跟着陆承宣身后回营了。

军令如山，在这军营之中，自然是陆承宣最大，凤绫音乐意听他安排。

“军中早饭都是如此，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他怕凤绫音生气，所以早上也没准备什么特别的，就是平日里吃的清粥小菜。他想着，若是凤绫音真的吃不惯，那他就有借口替凤绫音另外安排了。

哪知道凤绫音看到那些清粥小菜居然十分高兴……

“诶，这个是酸菜吧？”凤绫音连忙用夹了一筷子塞进嘴巴里，“酸酸咸咸的，清脆爽口，朕许久没吃过了。”

“陛下还吃过？”陆承宣疑惑。

凤绫音连忙笑道：“偶然吃过，偶然吃过，你不知道罢了。”

“陛下还有这样的偶然吗？我还以为……”

“朕每年都能吃一次宫，也算吃遍民间美食，尝过酸菜也没什么奇怪的嘛。这个脆黄瓜也挺不错的，承宣不喜欢吗？”凤绫音见陆承宣几乎没动过筷子，不由问道。

“军中吃食一向如此，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吃饱了就好。”陆承宣说完，扒拉几下就把一碗粥给喝干净了。

凤绫音还没反应，陆承宣又咕噜咕噜两碗粥下去了。

天哪，他这样不会消化不良吗？要不是怕吓到陆承宣，凤绫音真想替他拍拍背，免得他噎着。

☆、第二百二十三章无恩无欠

在军中住了几日，凤绫音发现陆承宣不仅吃饭快，做什么都快。也就练兵的时候，每天都是按着时间来的，绝不图快。

北境虽冷，但她待在军中还挺开心的。这军中的将士们其实都挺有趣的，凤绫音喜欢坐到一旁听他们说笑话。

“陛下与我们将军关系很好吧？我见将军很关心陛下，陛下也很关心将军。”其中一个将士笑道。

凤绫音搓着手笑道：“朕与承宣算是朋友，又是君臣，所以互相关心很正常啊。”

“那在陛下眼里，陆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个将士又问。

“承宣为人严谨，不苟言笑。不过武艺高强，精于战术，是个百年难遇的将才。”凤绫音道。

“陛下说的，都只是表象。陆将军为人其实……”

“其实怎样？”凤绫音好奇道。

“陆将军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那个将士笑道。

凤绫音笑道：“这事朕知道。”

陆承宣若不是外冷内热，当初在北齐也不帮助楚秋寒和沈钰，更不会随他回宫当个侍卫，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镇守在栖凤边境。

他虽然是栖凤国人，但陆家上下也是被栖凤皇室害死的，陆承宣本来是恨透了皇室，然而凤绫音一帮他翻案，帮他扳倒卫兰，他的恨未必减淡，但对凤绫音只剩感激之情。

只是陆承宣越是感激凤绫音，凤绫音就越觉得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