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陵掩袖一笑,说道:“姐姐这语调,怎的和我母后一样呢。真是……不听你唠叨这个,在家就被唠叨得够多了,我还是自己出去玩。”刘陵吐了吐舌,一路小跑出了房门,这一窜小女孩的动作由她做来竟然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别扭,反而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刘婧看着刘陵离了房间,松了一口气,同时恨恨地骂道:“小狐狸!”
与此同时,离开了刘婧房间的刘陵亦在心中不平地骂道:“老狐狸,一句话都套不出。”
“姑姑,现在我们怎么办啊?”刘建早在外面侯着刘陵的出现,他见刘陵脸色不佳,便知道她出师不利了。
刘陵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对他招了招手,说道:“你去探明两件事,一,阳信她入宫做了什么,去了哪些地方。二,今晨城门的出入状况。”
“宫里的事还好探。可城门,有十二个啊。“刘建结结巴巴地说道。
“笨。“刘陵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骂道,“从这里进城,当然只能走雍门、直城门、章城门这三个门了。我只要知道今天早晨,天蒙蒙亮时的情况。”
……
熬夜一宿后,无论心情如何紧张,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在向周公投降,在平阳侯夫妇离开后,陈娇终于在阿奴不断地按摩下,渐渐睡去。等她再度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入夜了,黑暗的窗外与昏黄的烛光证明了这一点。但是,她迷迷糊糊地转过头,却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那个,她之前曾经见过的王公子,此刻正在她跟前,俯下身子,仿佛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的睡颜。
“你……你怎么在这里?”陈娇忙爬起身,惊呼道。
“我来看你。”刘彻回道,神情恢复到了一贯的冷静,冷漠。
“你们抓我来到底想做什么?”陈娇长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们平阳侯府是支持卫子夫的。可是我离开了这么久,她也生了儿子,这个后位早就稳得不能再稳了。我自去属于我的江海湖泊里漂泊,她自坐在那至高无上的后位上享受天下人乃至后世的膜拜。这样不是很好吗?干嘛又抓我回来?”
“看来,你对这废后的身份倒是很能自得其乐。”刘彻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变形,尽量冷静地回话。
“我失忆了。”陈娇和他对视着,理所当然地说道,“你该知道,对我来说,昨日种种昨日死,今日种种今日生。我的过去是一片空白,对我来说,姓刘名彻的那个人,只是一个符号,即使他今天站在我面前,也不过是个陌路人。所以,他废我与否,根本就影响不了我,当然也就没什么好伤心的了。”不得不说,陈娇这么说,带着点故意,因为她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了。
“古来废后,恐怕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你的豁达了。”刘彻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袖子遮掩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眼睛死死地盯着陈娇,希望能够从那已经毫无遮拦的脸上找到一些过去的痕迹。但是,什么都没有,只有更加顾盼神飞的双眼,更加丰润的双颊,甚至看来更加年轻的容貌。刘彻不禁有些糊涂了,原来的阿娇是这样的吗?是她变了,还是他太久没有注意过这个一直追在他身后的女子了。
“他能转瞬间把金屋改成长门宫,陈阿娇若还心心念念地惦记着他,那才是可笑复可悲。”陈娇将发丝拢了拢,拨了一些到肩后,说道,“上天让陈阿娇忘记,这是神的恩赐。至少现在的我,不会因为良人负心而有任何伤心。”
陈娇不觉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是的,在她看来被她取代的陈阿娇是幸运的,她不用面对爱人的背信弃义,连那份废后诏书都是别人替接的。至少在陈阿娇的人生里,她始终都是他的皇后,是他金屋里的那个娇。“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陈娇想起当初看过的《长门赋》,只一个起句便道尽了这个名留千古的女子的寂寞。当青梅竹马的情成为情何以堪,当金屋里曾经的郎情妾意,成为长门宫里的形单影只,阿娇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可惜,陈娇想起那仅有的一次梦境,关于金屋藏娇许诺的梦境,梦里明明是那样欢乐的气氛,但是自己却是泪流满面的醒来。那过去的快乐,对于阿娇来说竟然是如此刻骨铭心的心痛。
刘彻静默地着看了陈娇好一会儿,直到陈娇心里都有些发毛,想随便说点什么退出去的时候,他忽然靠近她,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半带着怀念说了声:“阿娇……”那一瞬间,他的眼中闪过许多陈娇没能看明白的情绪。
陈娇忽然感到有些害怕,不觉往后退了一步,这个微小的动作打破了一切的迷瘴,那双黝黑的眸子很快便归于平静,不合时宜的手也回到了他该回的地方。
“你能够看得这么开,的确是你的福气。”刘彻转过身,背对着陈娇说道。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也许正是因为失去前尘往事的纠缠,才能有现在的我。”陈娇追着刘彻的背影,口中喊着类似佛家偈语的话语。
陈娇看着刘彻背影渐行渐远,消失于那片小树林里后,身子忽然软了下来,瘫倒在墙壁上。第一次见这位千古一帝,奇怪的是,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紧张,反而心中有一点伤感的怀念,难道是因为她如今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