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卫子夫到来,以刘芯、霍去病为首的宫人们纷纷向卫子夫行礼,刘徽臣犹豫了一下后,也施了一礼。整个花园中,唯一站着不动,没有任何动作的人,就是陈娇了。陈娇望着卫子夫,笑了笑,即使如今名分易位,她身上那属于阿娇的傲气仍然不允许她向这个从前的情敌跪拜。
卫子夫亦在同时看着陈娇,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难怪陛下将她藏在昭阳殿,难怪所有的御医都必须隔着行障把脉,难怪所有的衣饰都从堂邑侯府运来。原来是因为这样,是因为这样。卫子夫平静的表面下,几乎将银牙咬碎。正当卫子夫脸上的面具渐渐有了崩裂的趋势时,杨得意的声音响起。
“咳咳。”杨得意故意轻声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陛下驾到。”
此言一出,卫子夫僵直的身子便退了一步,将道路让开。卫子夫一让开,陈娇便看到刘彻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打从那一日,她用话语挤兑,将他气得愤而离去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陈娇有些愣神地看着刘彻,顿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刘彻却是大阔步走到她的身侧,一伸手便将她揽到了怀中,动作自然熟练至极。陈娇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不禁暗暗皱眉,想要推拒,却发现刘彻施加的压力非常大。
卫子夫暗暗咬牙,俯身行礼道:“臣妾见过陛下。”
“平身。”刘彻淡淡说道,随即转向刘芯等人道,“芯儿,长辈在前,你们还不过来给娘娘见礼。”
刘芯的脸色更白了一些,就连卫子夫的脸色也越发的不好看了起来。只有不明所以的刘萸和刘萦在刘彻下令的同时,不自觉地起身了。待到三位公主并霍去病都行过礼后,刘彻十分自然地和霍去病打招呼。他看了看四周的箭靶,对霍去病说道:“看来去病的武艺大有长进啊。”
“谢陛下夸奖!”霍去病斜眼看了看自己的姨娘,小心地回答道。眼前这场景实在怪异得很,微妙得很。
“父皇,去病哥哥好厉害的。”终究是四岁的诸邑公主刘萦比较不懂事,她笑着靠近刘彻,攀着他的腿,说道。
“是吗?”刘彻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对霍去病说道,“去病,试试看,射那个靶子如何?”他指着较远的一个靶子说道。
“是,陛下。”霍去病应道。
霍去病挽弓射箭的同时,刘彻强行将陈娇带到了席间,让她靠着自己坐下了。卫子夫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跟了上去。她在刘彻侧首边坐下,维持着自己皇后的风度。刘徽臣看着眼前这一幕,若有所思地跟着寻了一个席位落座。而陈娇,经过这一番拉扯,她多少猜到了一点刘彻此举的意义,他此刻多半是顺便检测一下他的皇后有多少度量吧。
霍去病这一箭自然是正中红心,刘彻大大夸奖了一番后,便说道:“朕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
卫子夫忙起身道:“恭送陛下。”
刘彻才挪了两步,仿佛是顺便想起般,对卫子夫说道:“子夫,朕让阿娇住昭阳殿,你觉得如何?”
“陛下乾纲独断便是了。”卫子夫抬起眼,笑着说道说道,“娘娘身份高贵,住昭阳殿本就是委屈了她。”
陈娇听到这一句,有一种想笑的冲动,泥人也有个土性,卫子夫还能够保持这样的笑容,活得确实委屈极了。从前她只觉得这个女人是眼中钉,肉中刺,现在倒有一些了解卫子夫的苦处了。这女人从入宫的那一刻开始,大概从来就没有开心过吧。
“是啊。子夫一向是最识大体的。”刘彻意有所值的说道,“那朕,先和阿娇回宫了”说完之后,抓起陈娇的手,拉她向外走去。
两人走了没多远,就隐隐听到从花园传来的一阵经过压抑的惊呼声。“娘娘,你流血了,快松口。”听到这话,刘徽臣和陈娇忍不住转头看了看,果然看到崔依依正试着让卫子夫松开紧咬着的嘴唇。刘徽臣还只是眼神一变,陈娇却不由得叹了口气。
“怎么,你同情她?”刘彻的声音从头上响起。
“我可怜她。”陈娇抬头说道。
“你觉得朕不该这么对她说话?”刘彻挑了挑眉,说道,“朕这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是啊,就像你当初在我面前维护她那样。”陈娇知道自己此刻脸上的笑,一定是充满嘲讽的,但是却不愿停下来,“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够放开这些算计?什么时候你的笑只是单纯的笑,你的怒也只是单纯的怒?”
刘彻仿佛被抓住了痛脚一般,眼神一变,伸手将陈娇揽到胸前,说道:“你知不知道,如果朕不表示出对你的重视,你在宫中的日子会有多难挨?现在,她才是皇后。”
“从前,我也不见得会因为你的重视而放过她。”陈娇冷冷的说道,“你不会不知道,对宫中的女人来说,勾心斗角,阴谋暗害这种事,是至死方休的。”
“哼,这么说,即使她动手害你,你也不会恨她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当初没有放过她,现在当然也没有什么理由要求她别动我。”陈娇说道,“真要恨,我似乎该恨,陷我于如此境地的你吧?”
“阿娇,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