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带着一干丫鬟很是狼狈的到了偏殿门口,筠娘子推门,门被内闩。筠娘子敲了敲门。
半晌门才打开,迎面的男人矜贵挺拔,蟒袍玉带。筠娘子赶紧福身道:“宋筠娘见过大殿下。”
大皇子怎么在这里?
筠娘子看到殿中只有四盆炭火和蒲团,这个殿中摆着嘉文帝后的牌位,嘉文帝是高祖之子、崇庆帝之父,本朝在位仅十年的帝王。
大皇子还未等筠娘子说明来意,便道:“皇祖母最重人伦之乐,本殿下每每思其,无不怆然!本殿下便先行来这里陪伴皇祖母。”
“大殿下大孝,乃世人楷模!”筠娘子这才说明了来意,连连说自己唐突了。
“你们没地方避风雪?”
“主殿已满,安公公这才命我们去偏殿休憩。”
大皇子神色无一丝被叨扰的不悦,吟思了下,方道:“且搬本殿下的两个火盆去偏殿。”筠娘子与孔大夫人连连道谢。
大皇子似是无意道:“本殿下前来,之所以不兴师动众,便是因着怕劳烦安公公了。大祀当头,若因着本殿下一人而有所耽搁,那便是本殿下大不孝了!你们且搬了火盆去偏殿休息,本殿下前来一事,切不可兴师动众,明白么?”
孔大夫人嘴快道:“我们明个天一亮便回城,要不是宵禁今晚就回去了。”
孔大夫人以为这是表忠心,结果一抬头见大皇子脸色暗沉,整个人有点发懵。筠娘子赶紧接口,笑道:“孔大夫人真是异想天开!这雪天路滑,哪有那么容易下山?过了大祀,等天放晴,咱们再回去也不迟。”筠娘子下一言甚是天真,“皇家大祀,单单就这些排场,就够我瞻仰的了,孔大夫人舍得走,我可是不看一眼不罢休了!”
大皇子换了平和的脸色:“果然小门小户,真是不晓得规矩!等大祀时可不能乱跑,小心你这颗脑袋!”
秀棠和秀娇搬着火盆,筠娘子和孔大夫人告了辞离开。
在一处偏殿里,孔大夫人惊甫未定,筠娘子坐在蒲团上就着火盆暖手,神色平静。筠娘子缓缓道:“大殿下前来一事,无半点风声。大殿下瞒着安公公,便是瞒着皇后娘娘,又谨防我们会说出去。孔大夫人也瞧见了,嘉文帝的神殿中,连个被褥都没有,可见大殿下来的何其匆忙隐秘……依我看,要不是天降瑞雪,大殿下不会来这么早!有周二少夫人在,大殿下要瞒着安公公,这是轻而易举的。周二少夫人怕是与大殿下在联合做些什么。”
孔大夫人不可置信道:“你和我,可都是看到大殿下了……难怪他脸色那么难看,他会不会想把我们……”
“心有余而力不足!惊动了安公公,他可就功亏一篑了!”筠娘子凝思,祁家与程家虽说交好,然祁家毕竟与周家联姻了。皇储之争,是周内司的大忌。祁家又凭什么有这么大胆子?若是祁家投靠了大皇子,以周内司明哲保身的态度,怕是直接剪除周家二房这个累赘!一旦二房没了大房倚靠……周二少夫人不可能这么冲动!
是什么逼着周二少夫人孤注一掷?
筠娘子不愿往这方面假设,却不得不假设。周司辅处处把宋家往上流抬,三家鼎力,周内司若与宋家结亲,就算是有点假公济私的成分,崇庆帝也是乐见其成的!
筠娘子忆起疯子周司辅一言:“筠娘,你且给我记住,就算你嫁了人,两年后,都是我的!”
谁要娶她?——除非是周内司!
筠娘子压住心慌意乱,用手蘸水,在地上画了起来。“我们且假设大殿下不在太庙。明夜子时大祀,辰时开始两位皇子殿下和百官会按阶依序而来。先乘坐马车到半山腰,改轿子抬。轿子是安公公这头派人备好的,自然不会出什么幺蛾子。问题便是从山脚到山腰这一路,中间有一条分岔,一左一右,按尊卑分行。大殿下为庶长,为卑,位右。二殿下为嫡,为尊位左。大殿下和二殿下后面又是谁?”
“按理说是正一品官员。”
“便是这个道理!”筠娘子念头飞转,“周内司与程宰相同是朝中正一品,然程宰相资历高,周内司自然要把尊左让给他。也就是说,周内司位于大殿下的马车后面。大殿下人已到了太庙,那么明晚马车上会是谁呢?”
“自然是大皇妃。”
筠娘子莫测一笑:“怕是不只是大皇妃!周内司品行高洁不拉党结派,有些人自然就等不及了!谁得了点石成金的周内司,也跟得了皇储之位无差了!得周内司最好的办法么……我想皇后娘娘应该再清楚不过。”
因为周内司要娶的人是她,这些人才等不及了么?——筠娘子眼中闪过程四娘和王十娘,周内司绝对不能娶她们!
孔大夫人坐不住了:“那咱们就坐以待毙么?我就实话说罢,如果大殿下得了周内司,我孔家和你宋家,关了瓷窑事小,怕是连个全尸都留不了!难道真的要变天了么?”
“咱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大殿下孤身在偏殿又不能现身,周二少夫人眼下只顾着盯安公公。咱们只需要把消息传出去……你不是说你孔家人就在山下么?”
“我……我马上让丫鬟送信下去。明个皇后娘娘收到消息,”孔大夫人掐指算着时辰,“来得及!一定来得及的!”
“糊涂!”筠娘子呵斥,“这事就算皇后娘娘能拦得了,万一皇后娘娘从中设计,抢了周内司怎么办?你可别忘了,你们孔家可是元内司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