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忌身后随侍着两个寺人。只有十岁上下,生得眉清目秀,只是身材有些单薄,两人刚刚被拨来侍候庆忌,还不大了解这位大王的脾性,跟在他身后一直怯生生地瑟缩着身子,就像两只小鹌鹑,此时一听大王发话,两人同时长出了一口气,如蒙大赦般地答应一声,争先恐后地逃了开去。
庆忌换了一身便袍,打扮停当走出后宫,便见自己的亲兵卫队已在前宫等候,一瞧了他们的模样,庆忌便愣在那儿。眼前浩浩荡荡一支军队,衣甲鲜明,旌旗飘扬。中间一辆撑着七宝伞盖的敞蓬王车,前后各有四辆战车将它紧紧围在中间,每辆战车上御手持缰,车左执矛、车右佩弓,其余武卒散布外围,不是长矛手便是剑盾手,一个个杀气腾腾,庆忌见了不禁失笑:“你们摆出这副阵仗做什么?要去打仗么?”
“楚杰见过大王!”一员武将大步腾腾地走过来,向庆忌叉手施礼。如今阿仇、再仇都做了将军,这楚杰也是跟随庆忌多年的近卫亲兵,此时已升做右卫兵,负责庆忌安全。
“楚杰,寡人要出宫看看这姑苏城,你只带些机灵的侍卫便装随行便是,摆出这副阵仗做什么?”
“启禀大王,如今这姑苏城尚不安宁,也不知暗中是否还有夫差余孽潜伏,大王既要出行,安全不容有失,这些人末将还嫌带的少了。”
“简直是胡闹!”庆忌又好气又好笑,如果摆出吴王的仪仗,那他还能看到什么,此时君王出行,虽不至于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可是这样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走上姑苏城头,自然也就成了净街虎,有没有士卒为非作歹他看不到,百姓庶民有无困厄更是无从得知了。
“寡人要看看这姑苏城,看看姑苏城中的百姓,看看姑苏城中的民情,你摆出这副仪仗,寡人还能了解什么么?速速遣退卫队,只挑十余名身手矫健、机灵过人的士卒,换上寻常衣服,随寡人出宫。”
“大王……”
楚杰还待再劝,庆忌把脸一沉,喝道:“楚杰,你敢违抗寡人命令么?”
楚杰刚刚升任兵卫长,在庆忌面前比不得阿仇和再仇有底气,一见大王发怒,楚杰心中打怵,被庆忌声严厉色一通训斥,只得乖乖地解散了队伍,挑选了十余名身手灵活的勇士去换上平民衣服。
一行人更换衣装,打扮停当,便随着庆忌向外城走去。姑苏王宫十分庞大,俨然便是一座城中之城,王宫里边按着从外到内的顺序划分出不同的区域,再往外走,虽然也有庭宇楼阁,但更多的却是花木繁盛,间或还有一畦畦果疏菜园。
这个时代便是王宫里也有种植禾稻蔬菜的地方,宫外更是如此,姑苏城里有许多田地,发生战事的时候,只要城中有活水,即便困上三年五年城中也不愁吃用。此次若非季札出面,利用他在吴人心中庞大无匹的影响力使得吴人哗变,庆忌除非不计牺牲日夜不停地强攻姑苏,否则决难这么快便入主吴宫称王。
庆忌没有走正门,他向左侧宫城走去,行经一处宫殿,这里已是外宫,房屋稍显间陋,照理说也不该有什么重要器物储放,可是殿外有许多兵丁持戈把守,把那长长一排殿宇围得水泄不通,庆忌心中好奇,便唤过守卒统领,问道:“是谁让你们在此把守的?这一排房屋中,藏的甚么重要器物?”
那统领单膝点头,向他禀道:“回大王,奉相国大人令,末将在此看守。这几排宫殿中,关押的都是从楚国郢都、各大城邑、以及九凤谷掳来的楚国士族公卿、官吏大夫、豪门家主。末将等攻入王宫之时,这里的守军也一哄而散,幸好门户都锁着,里边的楚人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是以无人敢逃走。”
庆忌饶有兴致地看看那一排宫殿。当初阖闾把这些人掠回来,既是为了今后以这些人为人质继续向楚国施压,同时也是因为这些人身份尊贵,原本都身居高职,位高爵显,将要楚人无论要赎买哪个回去,都得付出一大笔钱,到时自可勒索一笔,这就行同绑票了。不过在那个时代,这种行为即便在诸侯国之间,也实属寻常。
庆忌略一沉吟,问道:“那么,他们现在可知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么?”
那统领沾沾自喜道:“是,他们如今已知是大王率兵入城,大败夫差,已入主吴宫称王了。这些楚人都欢喜雀跃,不断嚷嚷着要末将去告知大王,放他们回国呢。末将便告诉他们,大王刚刚入城,有许多大事要做,现在还没功夫搭理他们,他们这才安份一些,不过却都开心得不得了,方才里边还有楚人放声高歌,被末将喝止了。”
“哦?”庆忌眼珠一转,放低了声音道:“那么,他们除了知道寡人入宫,还知道些什么?”
那统领见庆忌鬼鬼祟祟的,自己的声音也不由得放轻了下来:“旁的没有了,孙相国吩咐过,只管看着这些人,一切听候大王吩咐,既不得伤害他们,也不可胡乱回答他们的询问。”
“如此甚好!”庆忌喜不自禁,他翻身下马,向那统领招手道:“来来来,近前答话,你现居何职,姓甚名谁?”
那统领连忙跑上几步,向他行礼道:“回大王,末将是相国大人在飞狐谷时招募的新兵,因战功而晋升为卒长之职,名叫郭笑。”
庆忌拍拍他的肩头赞道:“好,如此说来,你入伍尚不过一年光景,竟尔升为卒长,可见作战是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