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给他,去相信一个孩子。许是那声音太魅惑人,许是……还有人顾惜她本该璀璨的人生。
承元九年春,羽林郎招录新一批童子军。萧衍之顺利入选。萧老太太被瞒了许久,直到发了榜单,才从下人口中知晓,当即痛哭失声,“衍之,枉我这个祖母疼你那样久,你便这般欺瞒于我吗?”
萧衍之前世是叱诧风云的将军,装了满脑子的兵法军阵,这辈子固然还是要靠武将夺取政权,何况有了兵权,才会离那个位子更近一步。其实最初,他从未想过靠近那个位子,只是单纯的要护小媳妇安好。而今,安阳的到来,为他带来一个庞大的阴谋,无法摆脱的既定宿命,身在漩涡中,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有时候会想,将天下送给她,未尝不是一份荣耀。
至于萧老太太,萧衍之想,她应该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不然一个妇人抱着个孩子,萧府二话不说便留下来,还给了个养子的身份。萧府可不是开慈善堂的。
“祖母,你对我的照顾我很感谢。”萧衍之顿了顿,“有些事不是妇人之仁能担待的。”
萧老太太的哭声就这么哑住了。她惊惧的看着萧衍之,仿佛不认识她。一寸寸日光滑下,屋内只有他们二人,久久未有一人开口。萧衍之的神情是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摆明了态度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支派,即使是眼泪和恳求,亦是无用。那双酷似废太子的眼眸,定定的,坚毅的。萧老太太混沌中几乎要晕眩。
也是一个午后,废太子还是孩提时候,扎着总角,笑着和她说:“表姐,那花儿生在枝头好好儿的,为何非要摘下来呢?”
彼时,她要挑一些芍药给皇后插瓶,执剪的手顿住,笑着看他道:“殿下,皇后喜欢这些芍药。”
“是吗?可是陈娘娘似乎更喜欢。”小小的人儿露出清澈的笑容,恍若不知这话的含量。当年萧老太太还是郡主,养在太后膝下,她确确实实是摘花给皇后,不是去逢迎陈妃的。这样小的孩子,竟有这般沉重的心思。她不过十几岁,初初懂得宫中人情冷暖,“殿下,您那样小,不要思虑过多。”
废太子圆润的脸颊上是与他年龄不相符的阴霾,“表姐,我同你亲近,才会这样直白的说。母后她……”他的神色一分一分暗下去,“身子一直不好,后宫权柄早已下移……我和母后,许没有以后了……”这等悖晦的话,小姑娘不敢再听,忙得打岔几句匆匆离开。至此,她亦不敢回头去看废太子眼中纷繁复杂的情绪。
宫里的孩子早熟多思,废太子更是个中翘楚。萧老太太后来想,如果废太子不是那样聪慧敏感多疑多思,怕是不会有以后的谋逆之事。陈妃位及皇后后,应该不会谋害废太子,顶多废了他做个闲散王爷,不也挺好么?可那孩子,萧老太太懂得,那孩子太害怕,太胆小,他的母亲体弱多病无法护着他,后宫实权全部抓在陈妃手中,他怕极了。
思绪回到眼前,萧衍之不知何时垂下眼睑,低头看自己那双蜀绣鞋子。萧老太太悲从中来,哑声道:“好容易过上平静的生活,你却还要同你的祖父一样么?”
“不是我想,而是无可奈何。”萧衍之朝她微微一笑。萧老太太是好心也是好意,她冒着风险收留萧衍之,就是想替废太子留下一丝血脉。而这个孩子却要同废太子走同样的路,二者不同只在于一个是被迫,一个有野心。那蓬勃的、旺盛的野心,萧老太太看得出来。不管是他自己本身的野心,还是背后那些不愿死心的人的野心,这野心,终归会漾成汪洋。
她只怕到时候淹没了萧衍之,废太子将会没了最后一丝血脉。
“衍之,你执意要如此吗?”萧老太太叹道:“你知道,你祖父一脉,只剩下你一人。”
“正因只剩我一人,才更要实现祖父的夙愿。”萧衍之稚嫩的脸上挂着孩童的青涩,只那双眼睛,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坚定。萧老太太略微失神,想起过往种种,“你和你的祖父脾性真是像,只可惜他太过害怕……”她笑了笑,“我许是劝不动你了,去吧,做你想做的事。”
萧衍之眼中有莹润的水光。不知萧老太太和曾经的废太子有什么渊源,先是收留他,而今的默许亦是一种支持。
回到康怡园,已是黄昏时分。萧老太太硬要留饭,萧衍之借故推托了。他站在窗边,扒着窗棂往里看。菱萱忙完了活计,正歪着手持一卷书在看。恬静秀美的容颜稍侧,嘴唇蠕动,似在默念书中令人唇齿留香的文字,光影浮动,衣角翻飞,这才是他心中的小媳妇,也是小媳妇最初的样子。
世事险恶,他只希望她一世无忧。
几日后的一天,三夫人再次怀有身孕,与此同时,大房新纳的风姨娘亦有身孕。世家大族,争权夺势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偌大的家业要有子辈来承继。孩子的诞生便是日后的希望。大房、三房接连有喜事,更显得二房孤寂凄凉。
二夫人坐在镜前怔怔的看里面的人。肤若凝脂,端庄秀丽。虽不是绝色,却也有些许动人之处。许是保养得宜,许是未生养过,她的眼角连一丝皱纹也无,紧绷的肌肤饱满水润。
“玉秀,你说,我是不是个废人?”
玉秀是二夫人自小的侍婢,情分非旁人可比。她见二夫人悲伤绝望的表情,心里如同翻倒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搅在一起难过至极。她怕二夫人多想,还要堆起笑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