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瘦到像风中柳的孙屯田又叫孙三变,把大将军送到鹂音的船上,自己也去快活了。
鹂音坐在谢大将军的腿上,紧紧地搂着他。
仿佛不紧紧的搂着,他就会走掉,再也走不掉。
谢大将军也情不自禁地楼着心爱的女子。
花开堪折直须折,他已经后悔当初的怜惜与保守。
鹂音被安排陪谢大将军游船。
河面上放了几百只孔明灯,飘飘忽忽,虚无缥缈,十分好看。
船行月行,这样多情温和的夜风并不多见。
船行不行并不重要,撩开窗帘望外四顾,只见十多只花船并不走动。
有些微醺的谢大将军假寐于船中绫罗软垫上,半躺着,情绪是高还是低看不出来。
天有些冷,夜游船上,不是什么好主意。
可是,满天星斗,密密麻麻。
枉死的鬼魂会不会出没?鹂音多么怕黑夜,只有她的父母知道。
好在谢大将军满格的荷尔蒙护着她,她才不怕。
“莫怪杏园憔悴处,满城多少插花人……一枝绽于船底下,我与花心各自香”,鹂音压低了嗓音唱了起来,这一唱,谢大将军坐直了身子。
此女子果真是爱莲?
只是她唱的这些俗句艳词,实在俗,俗到尘埃里。
他当然记得爱莲唱道:“笙歌处,有凤来仪……”那又是什么格调。
“大将军可有喜欢的什么曲,你点唱鹂音兴许能唱出来?”
大将军“哦”了一声:“那一曲花开堪开直须折,可会?”
鹂音踯躇片刻,突然下跪道:“大将军,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你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花与颜色均已凋零。这么,小女子竟是无缘唱呢。”
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谁能知道爱莲心中的痛。
痛彻心肺。
“此话怎讲?”谢大将军直了直身子道。
“大将军,真的不认识爱莲了吗?”
谢大将军站了起来,蹭蹭两步走到伊人面前,一只手掌托起鹂音的脸,拂去左额上浓密的头发,见一块胎记一样的紫红色斑。
“这个?”谢大将军表示质疑。
细看那块胎记一样的东西,恰似一只蝴蝶栖在额头。
鹂音复又俯身伏在船舱,早已哭成一摊泥。
谢大将军听到了一段离奇的故事:
原来,昨天晚上被他一刀毙命的韩校尉,却是爱莲爱上的男子,朝夕相处,日久生情。
有一日,爱莲独自骑马,朗朗晴空之下,王知府竟公然仗势欺人,想侮辱她,把她按在石椅上想非礼。
挣扎到快支持不住时,却有一只大手将王知府拎了起来。
王知府那时刚到江州不久。
第一次遇见爱莲王知府就打起了她的主意,是个喜欢刺激的大胆狂徒。
韩校尉一心想保护心上人,处处加以小心防范,果真被他抓了个正着。
爱莲在搏斗中磕着了额角,鲜红的血染红了石椅。
王知府带着随从把韩校尉抓走了,留下爱莲一个人自生自灭。
从此,江湖上再没有人见过她,都以为她撞破了脑袋,夜里被野猪和狼拖走了。
可是,接下来,韩校尉被栽脏,说成是大白天与爱莲骑马作乐,坏了军纪。
一个军中女伎居然不顾廉耻,与校尉骑马约会。
谢大将军在战场厮杀,他保护不了他的爱莲。
王知府扬言府军烂到不能再烂了,要整肃,要大大地地裁减,政府的拨款要减少。
爱莲无地自容真想一死了之,但想到王知府如此颠倒黑白,又不甘心。
父亲以赎罪为名,到王石山知府家做厨子。
不知道父亲上怎么想的,鸡蛋碰石头,他是提着脑袋与强权拼。
一个老实人,忍气吞声,不说,像没长嘴一样什么都不说,只求挽回影响,无声抗议恶人的栽脏,求他们不要再败坏女儿爱莲的名,让她活下去。
就这样,王知府编了一个韩校尉带军中女伎策马百里之外,欲行苟且之事,爱莲本来就有梦魇怔,见不得黑暗,狂嚎之下,吓破了胆,韩校尉也被吓破了胆,从此成了废物。
老百姓口中传的故事就是这个版本。
谢大将军听到这故事,心中窜起了火苗。尤其是听说,王知府杀人灭口,找人下了哑药,爱莲的父亲可能真的不能说话,韩校尉也成了哑巴,成为一个活死人。
王知府手段如此狠辣,长此以往,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谢大将军心疼我,哪里有别的思想。
他根本就没有往深处想,一个小小的王知府,他怎么能够色胆包天。
如果他朝廷里没有人撑着,他就是一根毫毛。
所以,有时,在危急关头,还是我们女人有主张。
大将军扶起爱莲,安慰道:放心,一切本大人会解决。
如此小人,不能久留在此,只是,要忍一段时日。毕竟,还不知道王知府是什么来头。
夜风如此轻柔。
星子落在水里,无声无息。
鹂音悄悄地搂住了谢大将军。
把柔软的身子蜷进将军的怀抱里。
江洲的水辽阔无比。
花船浮在水面,岸边的柳林里有虫儿鸣唱。
谢大将军双手像铁钳一样抱紧了鹂音。
把头低下去,两个人互相摸索,两双热唇碰到了一起。
一个亲亲隔了一年多。
两处相思叠加到了一起。
谢大将军这个热血的北方汉子,沙场上的英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