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朝慢条斯理的看了一回,估算了价格,便道:“看在往昔的面上,这些我就算个两千两银子罢,陆老夫人如今再写个一万两银子的借据,咱们就算两清了。”
陆贾氏哆哆嗦嗦,拿了笔又掉在地下,半日一字儿也写不出。终究还是陆焕成写了借据,签字画押已毕,交予夏春朝。
夏春朝将借据折起,放入怀中,又向外头吩咐道:“去把马车套了,我即刻就回娘家去!”那外头人没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就去了。
陆贾氏面色狰狞,盯着她问道:“如今已趁了你的意,那文书可要怎么说?”夏春朝冷笑道:“这个你且放心,待我回了娘家,和离的文书自然有人送来。然而有一件事要预先说明,今儿我去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事,而是你们家配不上我这样的媳妇!”言罢,她正眼也不再看堂上众人一眼,径自使唤家人抬了箱子出门。
走到二门上,忽听身后一阵声响:“嫂子,嫂子且等等!”
夏春朝闻言,回身望去,就见陆红姐披着衣裳,散着头发,手提裙子,气喘吁吁的跑来。
陆红姐跑到跟前,还没张口,泪先涌了出来,抹着眼睛问道:“嫂子当真要去了么?”夏春朝同这小姑子一向要好,她在堂上生了半夜的气,此刻方才想到这一走同这小姑子只怕再难相见,不由也红了眼睛,点头道:“这家子容不下我,我只好去了。嫂子原本想着,一定要替你找一户好人家。如今看来也是不能了,这一家子人,你爹娘是天下第一糊涂鬼,你祖母也是靠不住的,你自家只好上心些。待熬到你哥哥回来,也就好了。”陆红姐在屋里听见消息,只说这嫂子不知怎么委屈,跑过来问询,却见她仍是满心为自己打算,不禁心里酸苦,泣不成声,说道:“嫂子不用管我了,你说得对,这家没什么可留的。嫂子去罢,凭嫂子的人物才干,出去了怕没好日子过么?此去,嫂子万万保重自身,别为了这腌臜事,气坏了自己。”
姑嫂两个携手说了几句话,眼看东方天色已然发白,陆家几个长辈又不住使人来催促,夏春朝便同陆红姐告辞,出门而去。
走到大门上,陆家马车果然早已套下。夏春朝正要登车,那柳氏见她抬走了那许多钱物,心里咽不下这口气,追到大门上,撒泼叫骂道:“果然是下三滥人家出来的贱妇,满眼里只知道钱,掉进钱眼里就出不来的,给我们家提鞋也不要!呸,什么东西!”
夏春朝听她骂的肮脏,回首厉声喝道:“你把嘴巴放干净些,我如今是夏家的姑娘,不是你陆家的媳妇,由不着你这样牵着头皮唾骂!”说毕,向珠儿使了个眼色。
珠儿会意,走上前去,笑嘻嘻向柳氏道:“太太,对不住了。”抬手便是一记耳光,将柳氏打倒在地。
这一巴掌甚重,直将柳氏打的嘴角肿破,鬓发散乱。
柳氏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登时就坐在地下撒泼哭骂起来。门上家人看不上她这副样子,都躲了开去。
夏春朝便即吩咐车夫,携了满车财物,扬长而去。
第74章v后新章
却说陆家热乱了一夜,待夏春朝出门之时,已是晨光熹微,街上渐有行人走动。
陆诚勇那位把兄贺好古,因昨日是他新讨的那位外宅的生辰,他昨夜便在那刘玉娘处过得夜。今晨起来,二人为些琐碎事宜口角。贺好古不喜与妇人争执,当即走了出来,又恐回家被老父啰唣,便顺着街道慢慢行走。本欲待街边食肆开门,随意吃些什么,就往衙门里当值。谁知走到陆家门外,正逢陆家小厮往外抬箱子。
贺好古早知自己这位把弟外出公干,不在府中,今见陆家门上忽然搬出许多箱笼,心里忖道:达安不在府上,这家里抬出这么多箱子来做什么?就算要再置府邸,也当等他回来才是。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他心念一转,便在街角站了,驻足静观。
少顷,就见陆诚勇的正头娘子夏春朝自屋里出来,随即一穿金戴银的妇人也跟了出来,貌似是陆诚勇的母亲。这两人争执了一回,夏春朝使丫头打了这妇人一记耳光。那妇人便坐在地下,撒泼大闹,又哭又叫。夏春朝也不理此人,带了丫头,径自登车去了。
贺好古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啧啧称奇。他早先见过夏春朝一面,彼时只觉把弟这房娘子,人虽生的美,却少了几分活气,跟在丈夫后头唯唯诺诺,倒像个泥塑的美人儿一般。如今见她竟敢指使丫头,掌掴婆母,当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不由对这少妇刮目相看。
他在门上站了一会儿,只见夏春朝已然乘车远去,那挨打的妇人闹了一回也进门去了,陆府大门紧闭,只几个小厮在门首上坐着,想已无戏可看,便踱步走开,心里暗道:以往当真看不出,达安这娘子竟有这等烈性。往日达安每每说起,他能有今日,大半是这位夫人的功劳。我还不信,只说这等懦弱无用的妇人,能当什么大事。如今看来,该当属实了。只是看她抬了这么多箱笼出来,又带了丫头乘车,还和婆母大闹一场,不知是出了什么变故。这情形倒好似被休一般。只是达安前脚才走,这陆家的长辈竟就将儿媳休了么?达安是正三品的武官,他娘子也是朝廷诰封的三品诰命夫人。陆家哪来的胆量,敢擅自休弃儿媳?
贺好古心里盘算了一回,只是不得个要领,抬眼见路边一处饭铺挑了旗子开门营业,踱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