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春朝听了这话,倒也无理可挑,便说道:“老太太说的是,只是还得寻个得力妥帖的人去打探打探这家内里的情形。不然外头看着光鲜,里头却有些不能为人道的毛病,可就把咱们姑娘坑了。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男儿入错了行当,还可改的。女儿嫁错了人家,那才是一辈子的事儿呢。”陆贾氏颔首道:“这理儿我自然懂,你便寻人打听去罢。我传你来,倒还有一件事。”言至此处,却又不说,只想宝莲道:“你们奶奶的茶凉了,怎么还不去炖新的来?”
夏春朝手里这碗茶,是来时宝莲才炖下的,哪里会冷?她如此说,便是为支宝莲出去。宝莲会意,当即点头,抬步去了。夏春朝便也对珠儿道:“你到间壁去找春桃,问问我前回叫她打的络子,可打完了不曾。”珠儿也应声而去。
待屋中只剩下这祖孙二人,陆贾氏方才问道:“眼瞅着就有人来相看了,红姐儿出阁也就是这一年的事。她嫁妆半半拉拉的,倒要着紧办出来才是。前儿我打发人寻了木匠来家问了问,一张南京拔步床,选酸枝木的,差不离要二百两银子。红木箱子,又要五十两银子。梳妆台差些,就选黄杨木的,也要七八十两银子。旁的我一总包下了,不用公中的钱。你且看看,如今家里可能拿出这些银子。”说着,两只黄澄澄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夏春朝。
夏春朝听了这话,心里粗略算了一回,面上便笑道:“老太太这话倒也好笑,什么公中不公中的,还不是从我这儿走?家里的钱,哪一文不是我赚的?这三百多两银子,也不算什么,就是顷刻间我也能拿出来。只是这理上却说不通,红姐儿现下又不失怙的孩儿,上头自有老爷太太照看,再往上还有老太太。这世上岂有嫂子与小姑子办嫁妆的道理?老太太素来最爱说规矩,咱们这样的人家出了这等事情,传扬出去,岂不令人耻笑?”
陆贾氏见她拿了往昔自己的话来将自己,不由面色一凝,旋即笑道:“咱们不说出去,谁能知道呢?你且放心,断不会有那些闲言碎语出来。”夏春朝笑意渐深,说道:“老太太这话倒是轻巧,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我同红姐儿办嫁妆,这该怎么算呢?”
陆贾氏浅笑问道:“便当我舍了老脸,求你一回,如何?你们太太向来手素,那是一文钱也拿不出来的主儿。若不然,我也不同你说这些了。你和红姐儿向来交好,难道她的大事儿,你竟不帮帮她?”夏春朝笑着不肯答话,只低头吃茶。
陆贾氏等了半日,见她只是不语,只好咬牙道:“若依你,要怎样?”夏春朝笑容舒展,说道:“孙媳也想不出来什么好法子,只是这事儿却断乎行不得。”陆贾氏无可奈何,只好道:“这般,我倒有个主意。我与你打个借据,只当这银子是借的。落后我拿体己还你,如何?”夏春朝假意惊呼道:“这怎生使得?”陆贾氏连声道:“使得使得,我说使得便使得。”言罢,唯恐她反悔不依,连忙扬声喊宝莲进来取纸笔研磨伺候。
第62章v后新章
宝莲正同珠儿在外头廊下说话,听闻召唤,连忙进屋。
陆贾氏将手中茶碗朝着炕桌上一撂,两眼瞪着夏春朝,口里狠狠道:“还不拿笔墨纸砚来,我好给你们奶奶打借据!”宝莲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又不敢问讯,只得低头走去,将陆贾氏日常抄写经文的笔墨寻出,铺纸研墨,将笔递到陆贾氏手中。
陆贾氏握着笔,兀自不动,两眼看着夏春朝。却见她好整以暇,只兀自低头吃茶,连瞧也不瞧这边一眼。陆贾氏没及奈何,只好大笔一挥,匆匆写就一副字据,递与宝莲,粗声粗气道:“拿去给你们奶奶,叫她好生收着,仔细跌了掉了,再跳脚急眼!”
宝莲不知何故,低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惊,连忙走到夏春朝身侧,将借据双手递上,低低道:“奶奶,您瞧?”夏春朝垂眸瞥了一眼,只见那字据上果然写着“今借孙媳夏氏三百五十两纹银”的字样,脸上笑容舒展,将茶碗放了,向陆贾氏一笑,说道:“老太太既有这等诚心,孙媳妇必然将姑娘的嫁妆置办齐整。”又问道:“老太太可还有话说?”
陆贾氏心中恚怒,面上也不敢带出,停了半日,方才淡淡说道:“旁的事也没了,你待会儿过去,同红姐儿说说。叫她好生收拾着,下午预备人来相看。我还有些事,要同你太太谈。”夏春朝闻言,把借据掖了,起身道了个告退,转身出去。
才踏出房门,就听身后器皿碎裂之声。夏春朝勾唇一笑,脚下步子丝毫不见迟缓,身子一转,便乴进了陆红姐住处。
踏进屋内,只见四处声息俱杳,春桃独个儿在堂下一张藤椅上坐着打盹儿。夏春朝走上前去,轻轻推了一把,低低笑道:“才大清早,怎么就困成这样子?你们姑娘呢?”那春桃惊了一跳,睁眼一瞧,连忙起来,睡眼惺忪的笑道:“原是奶奶,昨夜里姑娘一夜没大好睡,我陪着就晚了。到今晨,困得不行,此刻看着无事略打个盹儿。”说着,便答道:“姑娘在里屋坐着,不叫我们进去服侍,奶奶只管进去不妨事。”夏春朝闻言,点了点头,转了步子过去。
走到门上,才打起软红石榴帘儿,就见陆红姐一手托腮,在炕沿上坐着发怔。
夏春朝走进门内,笑盈盈道:“姑娘今儿有喜事,怎么却这等木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