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糖停在原地。
肖扬过来,小声和她介绍:“那是这家拍行的老板,这家是年后第一家搞春拍的。”
伊糖说:“我又不是看不出来。”
肖扬:“……”
伊糖站在展柜前,那里面装着射灯,丝绒质感一流,艺术品标识中英文俱全。
“这家实力比咱们的强是不是?”
“靠着姓袁的。”肖扬小声说:“本市大收藏家,文物专家,甚至政商界都有人来捧场。”
伊糖不由看了眼程皓,他们的预展,一定无法达到这种规模。
肖扬低声说:“这里面有一半东西,今天都是用来拍个高成交价,不会真实成交。”
伊糖见怪不怪地说:“这行历来就是这样。这件东西,看样子是他们后面想抬高市场的东西。”
“这种话不能乱说。”展柜旁晃过来个年轻男人,靠在那里,对着伊糖笑。“只是这样随便看,就敢说这东西我们拍行准备用来抬高后面的市场,我们可以告你诽谤的。”
伊糖没见过这人,连忙看向肖扬。
肖扬半真半假介绍说:“熟人,这边的二股东庄瑾瑜。”
伊糖说:“……原来是同行。”
她视线挪到展柜。
那人笑着和肖扬聊天,聊了几句,又对着伊糖问:“怎么看出我们后面要做这件东西?这个你真的得说清楚,不然回去我可想不通。”
伊糖说:“同行是对手,你给我一个一定要告诉你的理由。”
“哟,那你告诉我,我送你个东西玩怎么样?”
这地方能出手送人的,最少也是民国艺术品。
伊糖说:“不用。你让我看看里面的东西,我就告诉你。”
庄瑾瑜绊子都没打,招呼人来开柜子,肖扬心就提了起来。这是个清三代的东西。
柜子开了,伊糖接过手套戴上,手势倒不算外行,在肖扬都快冒冷汗的情况下,她仔细看了看下面的落款。
放下后,她低声说:“你们不是跟着外头的大拍行走吗。零一年,清乾隆的东西拍400万港币。可去年,就出了上千万的东西。定价权还在国际大拍行,人家要做清三代的价格,先自己找人拍个天价,有钱人就都去追捧了。你们不过是跟着罢了。”
庄瑾瑜听完这段,脸上的笑容就没了,甚至有点想掉脸的意思:“原来是我打眼了。”
问肖扬:“这谁呀?”
肖扬低声解围:“伊威的妹妹,刚从国外回来。现在在我们拍行。”
“伊威的妹妹”庄瑾瑜嘟囔:“我还以为来拆台的呢。”
随即看到伊糖手上的图录,紧绷的表情就彻底没了:“才从国外回来,怎么还拿的英文的图录?”
伊糖看着手上的图录,慢吞吞,还有点冷地说:“我中文不好。”
肖扬:“……”
庄瑾瑜果然愿意上这个勾,笑着就说:“那我给你介绍。不用看图册。你再给我说说你还知道什么。”
伊糖看向他:“外头的事情都知道,但里面的事情不知道。你要和我聊,得和我交换,咱们这边古玩圈的事情,你都懂吗?”
庄瑾瑜直接给逗笑了,看着肖扬说:“怎么,你们还内部排外,咱们的事情不给人说?”
肖扬伸手搭上伊糖,“失陪一下。”
永走了。
酒店花园,天寒人少。
肖扬左右几步看着伊糖,像不认识她:“你说说,其实你故意的对吧?我们不给你说,你就准备找别人问。”
伊糖说:“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如果我真的要问,我可以打发掉你,再去问。”
一阵风刮过来,肖扬缩了缩脖子,他没穿大衣,竖着西装领子。
伊糖好像准备好挨训,她穿着外套呢。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肖扬说:“你这样太强势了,你让和你一起的人很辛苦你知不知道。”
伊糖竖起领子,包着她凉冰冰的脸:“我又没逼你。”
“我不是说我。”肖扬两步走到她面前,对上她的脸,他好像忽然又泄气了。
她不是和他在赌气,是和程皓。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他问。
伊糖说:“程皓到底做了什么?”
肖扬觉得这个太难解释了,想了好一会,才说:“好像袁曦笉的拍卖行,如果大学毕业,或者专业对口,想去她那里上班,是进不去的你知道吗?”
伊糖摇头。
“一定要有圈里人介绍,这就是这行排外,最普遍的一个现象。”
伊糖反手戴上自己的帽子。
肖扬更冷了,用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再然后说藏家,你买了个真东西,你想让专家给你鉴定,街上收钱就出证明的专家不算。如果真正有分量的专家,都会先问,这东西谁给你看过,看新还是看老。——咱们假货不说假,说新的。”
伊糖大吃一惊,说:“所以你的意思是,程皓现在安排上拍的很多东西,都是主流专家不给看的东西。”
“专家怎么给看,你手上一个,我手上一个。我这成交价一千万,你那个品相比我的还好。你去找程皓帮忙,他和我是圈里人,你是圈外的。你说能有人帮你吗?”
伊糖低声说:“所以人家说他和行业作对,就是这样。那他这次会得罪多少行内的专家?”
“不知道会得罪多少人。”肖扬说:“不过这行本来也都是靠眼学,咱们只是上拍了别的拍行不愿意上拍的东西。他们怕得罪人,咱们不怕而已。”
伊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