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答我,我就回答你。”刘肇的怀抱蓦然间紧了几分,勒得她略一惊呼,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就算我会失去一切,包括生命,你也要他们活着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瞪大了眼睛,她只是想要救伯父们,她从没想过表皇兄会……会死。
他缓缓地松开她,凝视着她微红的眼,用指腹擦去泪珠。
“我不要……我不要你死……”她的眼泪却滚了下来,抽噎着说,“我……我也不要他们死……怎么办……我不知道……我……”
“好了,我知道了。”刘肇擦着她的眼泪,在她额头上印下轻轻的一个吻,“你不用说了。”
他起身,她却抓住了他的袖子。
那一瞬间,刘肇蓦然回忆起在窦南筝大婚那一日,他扶起跌掉的她,松手的刹那被她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反拽住衣袖的情景。
他回过头,看着此刻泪如雨下的归荑。而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一日喜服罗裙裹着的,面目灵动的笑靥。
“你,可信我?”刘肇握着她的手,眼眸似是平淡无意,却透着些许试探的光。
归荑愣了一下,用手背狠狠地擦去眼泪,坚定地点头:“信!”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君骘,抬起手,撑着额头,指尖细细地摩挲过眉骨处。
指缝里依稀可见,眸中竟是几分落寞。
然而嘴角却反而在嘲讽着什么般轻轻勾起。
刘肇默然。良久,顺手摘下一株嫩芽,一边打量着,一边轻轻细语:“自牧归荑,洵美且异。你可知这诗是何意?”
“新荑为婚嫁许诺之物,虽非金玉华美,贵在以心为诺。”归荑认真地解释道,末了,又眨巴了一下眼睛,“归荑归荑,便是以荑相馈,白首之约。”
他伸出手,将新叶别在她耳间。
归荑望着他,闻见鬓发里清新的气味,他仿佛想要说什么,却又踌躇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抬眸:“你信我,便同我做个约定可好?”
归荑眨巴了一下眼睛,懵懂地点头。
刘肇忍俊不禁:“我还没说是何约定呢。”
“那是何约定?”归荑有几分傻气地追问道。
不知何时,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而他的脸也愈加清晰。
他伸出手,覆上她稚气的脸颊:“若是我可以做到的话,以后,你要成为我的新娘。”
不是成为他的皇后,而是成为他的新娘。那时候的归荑其实对于成亲这件事情还不甚理解,只是单纯地觉得,两个人成亲了,便是要永远在一起,绝不互相背叛的意思。
就像爹爹和娘亲一样,朝夕相对,温柔相待。
她愣了一下。
破晓的第一缕晨光刺入她的眼眸,她反射性地眯起了眼。逆着光,他的笑意温润而清朗。
他明明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她,却很想很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嗯。”
她轻轻的应答声,如同晨曦的光芒一般,驱散了他心中长久的雾霾。
“成为表皇兄的新娘,就是一辈子再也不分开的意思吗?”归荑并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用力地点头,“我要和表皇兄,永,远,不,分,开!”
他站起身来,转过身去望着晨曦暄暖的日光。
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敛起。
十年。归荑,再给我十年。
初见时,上元佳节的灯火阑珊里,她笑靥如花。他与她,解出了同一个灯谜的两个不同答案。
却不想,那缘心二字,并不是她寻到的谜底,而是她出给他的一道谜面。
在跌入那一双清澈的眼眸的刹那,他深陷入了那谜题中。
终究啊,这个孩子是他十数年寒冬一般的年华里,仅有的春暖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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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城,北城门外。
窦南筝用颤抖的指尖,触摸过那被血浸透的泥土。
“叔……叔父……”她脸色苍白,咬着牙,“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后娘娘不是已经以窦归荑的后位与叔父们的兵权相易吗?为何……”
“那背信弃义的……小人!”指甲深深地抠入泥土中,憎意如同毒液一般浸透过每一寸肌肤,“他难道忘了……原本他就是靠着谁,才能当上这个皇帝?!难道说……难道说窦归荑也已经被他……”
“他从一开始,就是对我们窦家抱有杀意……”窦南筝望着手中的泥渍,“他怎能如此心狠手辣……”
窦南筝以虎口为哨,九风应声而从城内数百米开外飞速奔来,途中掠翻了好几处摊位,惊吓得路边的小孩直哭。
她一跃跨上,耿峣却猛然拽着她的袖口,说:“太后娘娘如今伤心得紧,你此刻出城,万一有什么不测,可怎么得了?!”
“能有什么不测?!放开,我要去寻大将军。只要能够顺利与他会和,一切便容易了。一定会为叔父们报仇雪恨!”窦南筝眼中放出狠光。
“你想想看,千乘王三日前便已经受挟回京,算算日子便是如今时分到。最重要的是……陛下秘密出宫了,我密探说昨日他才在此处决了前来投诚的窦景,得到虎符后立刻出宫,那必然是亲自调兵去了!你如今出城,岂非极险之举?”耿峣字字在理,可是如今盛怒之下的窦南筝却听不进任何劝谏。
“难道我的叔父们就要白白死去吗?!”她怒不可遏地扬声反问。
“听着,南筝,你我是至亲夫妻,窦耿两家必然是联合相抗外敌的。你留着你的兵力留守雒阳,我领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