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十分相熟,倒是一点也不生分。
风若倒是不急不缓,眼光流转间先打量了一下榻边的那位华衣公子,那人头顶是一顶紫金赤玉冠,上头还镶着几颗拇指大的郦山琉璃珠子,颈下是一圈铸造精妙的黑玉璎珞,腰下的配玉玉质通透温润,一看便是价值连城。
等等,细细一看,腰侧的一块玉上凌而不乱的图腾中心,竟是一个苍劲的“窦”字。
风若刹那间眼中迸射出了异样的光芒。
“公子,可让让,让奴家看看。”风若走了过去,声音轻柔婉转如莺啼地对窦瑰说。窦瑰便侧了侧身。
风若将目光转向榻上之人,那人几丝碎发濡湿地贴在脸颊两侧以及额头,风若顿时眉头皱了,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这是……青釉?”
“青釉是谁?”窦瑰风朗气清的声音让风若心中微微一动。
“她现在还不是挽金阁的人,但迟早有一日,她会是。”风若淡淡地说道。仿佛想起了一些旧事。
“这样不行,耿峤,拿些钱打发人去请郎中来。”窦瑰想了想,说道,风若却接话说:
“耿公子留步。郎中怕是不用请了。这不过是挽金阁惯用的手段罢了。”
挽金阁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同样,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进挽金阁。然而,挽金阁却会愿意出钱帮助那些或才或貌出众,却落魄的女子,条件便是一颗焚心丸。
但凡是挽金阁认可的人,都可以通过吃下它,而得千铢。
千铢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户家庭来说,也许是要一辈子才能积蓄到的钱财。
落魄潦倒的时候,能活命就已经不错,可是又有几个人料到,这颗丸子的厉害。每半月都会有一次焚心蚀骨之痛。拿到解药的唯一方法,便是入阁。
风若隐约记得几年前自己也曾遭受过这种痛楚,现下想想都还有些不寒而栗。
“我记得她,她几年前为了救她病危的弟弟,而求得了挽金阁的千铢之赏。”风若细细看她,说道:“幸而这张脸还不错,几年来从没见过她有什么一技之长。若非要说,那便是耐力好吧。我很少见过受过那种疼痛之后,选择了除自杀和入阁之外的,第三个选择的人。”
窦瑰眸色忽然一沉。
竟然对区区弱女子使如此毒辣的方式逼迫。
细细看青釉的脸,苍白如纸。他知道她并没有睡去,但她也不是清醒。疼痛让她的意识都迷蒙了。
“阿瑰,这就是风若,她的箫声天下一绝。清河王好音律,她定能讨得王爷欢喜。”耿峤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风若身上,指着风若对窦瑰说,然后使了个眼色给风若:“风若,奏一曲给侯爷听听。”
风若点头,拿起别在身后的箫,一曲“空谷萧山”悠然响起。
箫声宛若天音,如同静水缓缓而深底暗涛汹涌,起承之下真觉得挽金阁乐姬中翘楚的名头,倒也不是凭一张脸就能占得的。
其中的几丝空洞悲凉,听得人心底一阵悲怆。
一曲完毕,风若瞅了瞅窦瑰紧紧盯着青釉的眼神,良久,默默然说道:“公子,人生各有命,不必过于介怀。风若如能为二位公子效力,那便是风若的福分了。”
窦瑰这才收回目光,良久叹了一句:“是,人生各有命。”尔后站起身来,对风若说:“明日来我府中,学些规矩历练历练。到了时候便会把你送去王爷府。”
风若点头,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这世上的人有几个有她那样的运气,遇见了命里的贵人。从此抓住机遇便可一生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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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若十分努力,年下十二月,还未至新年,规矩便学得有模有样了。窦瑰将她引荐入清河王府。
清河王刘庆果真对她箫声赞赏有加,当即就留下了她。那么这一次拉拢,也算是成事。窦宪还是十分满意的。
但是听耿峤说,半月内清河王都是留宿于风若的苑中,原本是大好的形势,但半月后,风若竟然就跌入湖中殁了。
罢了,他的目的原本也就在清河王收下风若那一刻就达成了,至于之后风若是成了侧王妃还是尸骨无存,都是清河王府自己府内的事情。
偌大的雒阳城内,以色事人的乐姬之流,其存在价值也就只有这种程度。再怎么名动雒阳如风若,在雒阳城的贵族们眼中,也是如蝼蚁一般轻贱的存在。
但是得知风若死了的那一刹那,不知为何,窦瑰脑海中忽然一闪而过那张苍白无助的脸。
他至少记住了她的名字,青釉。
他以为他很快就会忘记她。却没有想到,很快,他又再次听说到了她的名字。
因为她,接替风若,成为了雒阳城的新宠。
前几日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转瞬之间,竟然成了名动天下的舞姬。
挽金阁的新花魁,一舞抵千金——
青釉。
☆、第十四章。绯衣洛水
第二次遇见她,是在除夕之夜。
那一晚膳,大哥窦宪不只是第多少次提及他的婚事。言语之间莫不是他年纪不小,马家的三小姐颇有大家风范,理应多同马家走动走动。他听得烦了,便随便寻了个理由,到雒阳城外的洛水边遛马。
也不知是人遛马,还是马遛人。他倒像是被马儿牵着走,毫无目的地打发漫漫长夜。
不知为何,他开始想念起了九年前离开雒阳的四哥窦甯。
他过得怎么样呢?应该和四嫂在一起,很是幸福吧。也许远离雒阳的日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