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回来了。
二人撑着同一把伞进了侧门,往小院的方向走。正是下雨,县衙里怪冷清的,一路没碰上几个人。其间浛水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嘤肀淮蚴的那边肩膀,眼里暗暗闪过羡慕之色。但自知犯了“弥天大错”的她决计不敢说些什么,乖巧地缩在男子怀里,任他把自己护得滴雨不沾。
对这眼神恍若未觉,程青禹从容地携着她穿过长径。临近小院时,远远地,二人意外地看到个年轻男子打着伞在院门外徘徊着。距离太远,也看不清男子的面容,只能觉出那人的身形异常瘦削,宽大的锦袍套在身上,风一吹便像要把人刮跑了似的。
脚步不由得缓下来。程青禹凝神打量了会儿,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显露出来。只是揽着浛水的手微微收紧了。他偏头温和地看了她一眼,重又提步,步履沉健地靠近院门。
浛水对除他以外的人毫不在意,他要走,便毫不迟疑地跟上。随着距离缩小,门边的男子自然也发现了二人,耷拉着的脑袋瞬间抬起。几步跨到他们跟前,一看便是久病之人的苍白脸庞从伞下露出,一对凹陷进眼眶里的黝黑眼珠直直钉在浛水身上,丁点没注意到她身旁的另一个人,表情专注得……有些可怕。
几乎是看到这男子眼神的一瞬间程青禹便下意识生出厌恶。他移身挡在浛水身前,淡淡道:“不知韩公子到此有何贵干。”
柳府中程青禹曾见过这个韩公子一面,虽然那时昏睡着的韩宇轩同此时目光赤.裸、瘦削苍白的男子有极大不同,但还是不妨碍他立刻认出其来。
这个韩公子应是刚从昏睡中醒来没两天,为何没有卧床休养,反而冒雨守候在他们院门前?
听到他开口,韩宇轩才如梦初醒地注意到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目光极为不舍地从完全没看他的浛水身上挪开,他低头狼狈地咳嗽了一声,好歹恢复了两分县令公子该有的仪态。
“我、我是看下这么大的雨,担心……担心浛姑娘……”
吞吞吐吐地,究竟担心什么他半天也说不上来。
程青禹目光愈冷。
“他人家眷便无需足下费心了。我们正要进去,还请韩公子让开。”
一大早便候在这里的韩宇轩当然不可能只听他一句话便乖乖让开。他一边思量对策,一边暗暗端详着眼前这个神色沉着的俊逸男子——他应该便是那个新来的徐捕头的好友,据说出身京城程家的程青禹了。
思及这个名字,韩宇轩似乎觉得自己曾在什么地方听过。没待他细想下去,程青禹已是耐心用罄。他不再废话,直接想要绕过其人去到门边。韩宇轩顿时慌了,手足无措地挡在二人身前,憋出一声喊声“我我我是想请二位乘船赏湖!!并无其他意思!!”
“——不必了。”
冷冷吐出这三个字。程青禹护着浛水绕到门前,“吱呀”推开门,将手里的伞递给她,语气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轻柔,“你先进去,我稍后就到。”
仿佛一点没听到他身后的叫嚷声,浛水轻轻点头。却没接过他手里的伞,而是后退一步,迎着雨丝,对他浅浅地笑了笑,整个人没入了门后。
在她露出笑容的一刹那,后面叫嚷的杂音忽地消失了。无奈握住伞的程青禹转过身,正对上前刻还慌急不堪的韩宇轩怔忡的脸庞——
然而令人意外地,那双眼里却是没有半点的意乱情迷。唯有……仿佛见到什么完全意料之外的事情的呆滞迷茫。
程青禹眉峰微蹙。
“……韩公子还有什么事么?”
被这句话打断了恍惚。韩宇轩慌忙回神,眼前却早没了女子的身影,只有比他颀长许多的清俊男子站在阶上冷淡地看着他。沉黑双眼里存在着某种令他下意识想要避开的东西。
没了浛水在,韩宇轩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是失去了主心骨,也完全没了与眼前这个男子对抗的勇气,胡乱地答了句,脚步凌乱而虚浮地沿另一条路离开了。
瞧见他踉跄的背影,程青禹眉间的痕迹越深,心里越发地觉得不对劲。
就当他自顾自沉思的当口,雨中又有脚步声传来。一抬头,沉砚正从他们回来的方向朝他小步快跑过来。斗笠下的笑容似乎都比平时格外灿烂殷切,透着抹他忽略已久的心虚味道……
*
“……就是这些了,公子。”
院里,解下斗笠的沉砚老老实实跪在程青禹跟前,再不敢有丁点侥幸的念头,将前天后花园里遇到那韩公子的事巨细无靡的一一道来。说完后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知自己肯定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程青禹神色平静,倒瞧不出什么生气的样子。只是放下手里的茶盏,淡淡道了句:“回京后,自己去找耿总管领罚。下去罢。”
沉砚蓦地瞪大眼,两只眼圈瞬间便红了。他抿着嘴,不敢多说一个字,向主子重重磕了一个头,沉默地站起来,躬身退下了。
“……是我决定去水潭那里的,”瞧着曾护在她身前的少年脚步沉重无比地出了屋子,旁边的浛水难得开口,“之后他也一直挡在我身前,你……莫要罚他了。”
程青禹的目光缓和下来。却是对她摇了摇头。“我并非是为此而罚他。”
他温声道:“将他留下本就是为了照顾你。出门前,我曾对他道‘事你如事我’。他莽撞地将你带到他人私地的事暂且不提,在那般意外发生后,回来却选择隐瞒不报,乃是犯了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