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吸了吸鼻子,“我是为了孩子的病才回来的,就是专程来找无因大师的。”
“唉,”另一村妇摇了摇头,“无因大师医术高明是高明,可是德行有问题!”
老妇人一怔,望着几人。
村妇道:“你都不知道,十几年前他跟一个寡妇勾搭上了,那寡妇还给他生下了一个孩子,最后东窗事发的时候,那寡妇抱着孩子跳崖死了,你说造不造孽!”
老妇人听得一怔,摇了摇头,“不可能,无因大师不是那样的人,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呀?听说那寡妇才不到二十岁,年轻貌美的,无因大师那个时候都多大年纪了,都被她诱得破了色戒!我看那寡妇就是个狐狸精!是来坏大师修行的!”一村妇喋喋不休道。
老妇人没有说话了。
“看你可怜,我给你指一下,”另一个村妇凑近她耳边道,“灵隐寺后山那儿,你往西北方向走,那儿有间小屋,就是多年前无因大师藏那寡妇的地方!我当姑娘的时候还跟我娘去看过咧!听说那寡妇抱着孩子死了之后,无因大师就一直守在那儿了,不过也有十几年都没人去过了,估计都没路走了,你得找找,等你找到指不准天都快黑了,你可得小心点,还不如明儿早上再来!”
“谢谢!谢谢!”老妇人听得有些激动,连连朝这几个村妇鞠躬,那当中的村妇还热情地给她指了方向。
老妇人刚走没多远,身后忽然有一个青衣丫环追了上来,老妇人略有惶恐地打量着她,看这丫环的穿着打扮便知其出自富贵人家。老妇正忐忑着,这丫环却往她手中塞了一锭银子,“这位大娘,这是我们夫人给您的,让您给孩子治病。”
老妇人一怔,反应过来后迟疑了一下,接过了银子连连感谢。
丫环冲她一笑,转身回去了。
老妇人看了过去,见这丫环上了一辆华盖大马车,丫环一上车,车窗里便探出了一张精致的小脸来,是位年轻的少妇,梳着惊鸿髻,一双桃花眼波光滟潋,容颜几近倾国,老妇人看得一怔。
那少妇看着她,朝她微微一笑,礼貌地点了一下头,便放下了车帘。老妇人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有了计较,这是极有教养的一户人家,光从府上的丫环对待穷人的态度便能知晓了。老妇人心中殷切,不再多想,匆忙往后山方向寻去了。
马车里,酒砂收回身子后,沉曦轻理了一下她的鬓发,轻声问道:“怎么突然要给她银子?”以她的性子,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酒砂弯唇一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她那句话吧。”
沉曦回想了一下,会心一笑,刚刚那老妇,为无因大师说了一句话——不可能,无因大师不是那样的人,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这时,坐在马车门口的暮雨低声道:“那妇人有些奇怪,手背皱巴,手掌却有些光滑,不像是这个年纪的穷苦妇人。”
酒砂微讶,沉曦抬了抬眼眸,低声道:“知道了,派人去查下。”事关他师父,师父年纪这么大了,是该留心些。
酒砂看着他,眸带不解。
“没什么。”沉曦摸了摸她的小脸,“留个心眼罢了。”
酒砂微微一笑,搂住他手臂,头靠在他肩上。
与此同时,城里,叶慕阳正从国子监下学,准备去他师父宋老那儿用晚膳。正走在路上,忽地有人在他身后猛撞了一下,叶慕阳还未回头看,便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儿从他身边飞快地跑了过去,头也不回,往前横冲直撞着。
紧接着,又有两个小厮紧紧追了上去,很快便擒住了那个小乞儿。
“你个小畜生!看我不打死你!”一个小厮挥起了拳头,小乞儿一见连忙双手抱住了头。
可是小厮一见小乞儿露在外面的手背,却急急收回了手.
另一小厮一见,也后退了一步,嘟囔道:“这是出麻疹了还是什么?算了算了!就几包不值钱的草药,随了他吧!”
“呸!”那小厮气不过,啐了一口,这才扭头走了,口中骂骂咧咧。
叶慕阳慢慢走上前去,刚刚那两个小厮似乎是药馆里的医仆,听那二人的话当是这个小乞儿偷了药馆里的几包草药,想来是家中有人得了急病才会跑去偷药吧。叶慕阳有些心软,跟过小乞儿身边时,小乞儿还瘫在地上喘着气,他蹲下身子,唤了一句,“小兄弟。”
小乞儿抬起头来,叶慕阳估摸他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生得瘦小,此时满脸脏兮,脸和脖子还起了无数红疹,看起来有些瘆人。他从钱袋里掏出了一两银子给他,温声道:“拿着,去给家人请个大夫吧。”
这小乞儿见了他,先是一愣,紧接着便眼睛一亮,兴奋得坐了起来,拉住他的手“啊啊啊”叫个不停。叶慕阳一怔,原来是个哑巴,倒是怪可怜的。
叶慕阳心生怜悯,示意他伸出手来,“我给你把把脉吧。”他看这小乞儿模样不像是出了麻疹,倒像是食物不服引发的症状。
可是小乞儿听了却连连摇头,将手背到了身后,也不是害怕他,反而一直冲他咧嘴直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来.叶慕阳微有失神,大多数乞儿都是牙齿发黄,少有齐整,这少年却齿若编贝,分外整洁,与那肮脏吓人的脸蛋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乞儿又拉了拉他袖子,手脚兴奋地比划着,冲他呵呵傻笑。叶慕阳微微拧眉,还是个痴傻儿?他心中愈加怜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