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得不如此。”
柯依达沉默,只微微低了低头。
这一点,她并不否认。
日暮时分的夕阳将如血的余晖洒金窗台,在地板上泻下一片嗜血的妖娆。
皇帝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海蓝色的长发被余晖晕染出些许冷媚的紫色,顺着法衣的纹理一泻而下,微阖着眼,不知是大脑高精度的运转思考,还是只是短暂的休憩,只隐隐有残酷而苍凉的气息萦绕。
隔着苍凉的余晖,柯依达看不清楚他此刻脸上的表情,竟不知该不该打断这样的沉默。
“修格在密报中说,安妮卡女大公的日常饮食中掺进了慢性的堕胎药物,而负责这项事务的随侍女官已经畏罪自尽了。”隔了许久,皇帝方才缓缓地睁开眼睛来,优雅声线如水般流淌。
柯依达的瞳孔微微一缩,继而恢复,然后缓缓地开口:“下官听说,洛林·阿代尔子爵的使者已经在帝都逗留很久了?”
“洛林子爵希望接回伊莉娅子爵小姐,还没有等到答复而已。”皇帝眯起眼睛,勾起一抹玩味笑意来:“巧合?”
“都有可能。”柯依达只是静静的吐出四个字来,“塔伦旧部、古格、抑或东南贵族,都有可能。”
此时海因希里·索罗上将正在返回摩亚的途中,两三月份的时节春寒料峭,黑夜早早地降临,笼罩一座座彼此相邻的营盘。
“女大公殿下还真是不幸啊。”风闻这些日子东南方向的一系列骚动,年轻的侯爵继承人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抬起头一轮皎洁的野月倒映在冰蓝色的眸里,“如果平安诞下胎儿,不论是男是女,都会是同时拥有亚格兰与塔伦王室血统的继承人吧,作为古格的统治者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但是那样的话,巴琳雅小姐的地位……”安诺德副官站在不远处望着主官的背影,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绝无可能。”海因希里打断他,嘴角微微向上抬起,“即便是嫡出的娜塔莎公主也早已因为母族的叛逆而早早出局了,具有塔伦血统的皇子又怎么能够得到臣僚的认同?索罗一族所需要的不过只是时间而已。只是现在……”
只是现在,平衡一旦被打破,矛盾便会激化。
这负手立于月下的年轻人没有说话,安诺德却已然明了。
“谁知道呢?”对方却是倏然一笑,转身走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南疆,一定是人仰马翻。”
安诺德愣了一下,自嘲地笑声,跟上他的脚步,走进不远处的大帐。
海因希里伸手掀开帐篷的一角,马上又夜风骤然闯入,吹灭案头一盏青灯。
“少爷小心!”安诺德惊呼一声,仅凭军人的直觉,身体已先于大脑做出反应,跨过一步刀剑出鞘,护卫在主官的面前。
“不必如此,安诺德。”海因希里却是淡定的负手立着,石青色的碎发拂过眼角,“西南暗卫不会如此没有轻重的。”
他踏步进来,没有点灯,坐在书案后面透过黑暗打量面前的人,黑衣,蒙面,仅露出犀利的眼睛,单膝点地,声音暗哑:
“海因希里·索罗侯爵少爷真是好胆色。”
“你的剑锋里面没有杀机。”海因希里只是微笑,“报上你的家门吧?”
安诺德点起一盏青灯,昏黄的光芒擦亮帐篷的一角。
海因希里借着火光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信笺,湖色的眼睛在封口的印泥上定格:“灵蛇纹章?你是阿代尔家族的人?”
这一夜野月当空,浮云当头,山间的迷雾隐隐透着寒气。
“皇帝陛下的意思已经很清楚,妨碍他脚步的,一是贵族,二是军阀,目前帝都的门阀贵族已被铲除殆尽,接下来将轮到的是我阿代尔家,还是你索罗家呢?”
“既是历代世袭的贵族,又是手握重兵的军阀,即便索罗家与皇室有姻亲之好,又怎么会知道不会遭到赛切斯特家族所遭受的横祸呢?”
“西陲是你索罗家的天下,而阿代尔也在南疆经营多年,你我二人携手,没有任何做不到的事情……”
海因希里负手伫立在窗前,仰望天空皎洁皓白的月亮,良久未语,许久勾了勾唇角,轻轻抬手将素色的信笺凑近摇曳的灯烛,一缕青烟袅袅升起,灰白的尘埃如风散落。
第66章r64夜奔
“这是做什么?”
柯依达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妇人,眼底仅流过几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赫尔嘉只觉得有些心惊,连虚以委蛇的客套都不屑赐予,说明眼前的人在柯依达地看来连应付一二的价值都没有。
“这时候打扰公主殿下实在是抱歉,只是,既然陛下已经准许伊莉娅小姐返回南疆,那便由下官将她带回好了,不必再劳烦公主殿下了。”
来人是阿代尔子爵府的女官,三十出头的年纪,眉眼精致婉约,依稀却有精明干练的气息,觉察出柯依达的不快,俯下身去,深深地施了一礼。
“我奉皇帝陛下之命前往塔伦吊唁安妮卡女大公,自然也会将子爵小姐平安无事地送回洛林·阿代尔副军长的身边,夫人不必太担心。”柯依达冷冷地扫她一眼,“还是说,夫人对于应付南疆目前的混乱局面很有信心?”
对方似乎被锋利的言辞所摄,微微耸了下肩头,没有坚持下去:“那么,请让下官等随行服侍子爵小姐吧?”
“随你。”柯依达仅丢了句话下来,懒懒地抬起眼睑,“没有别的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