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妈妈的报声:“太太,外院的人有话传进来——”
“进来说!”孙氏一挑眉毛,扬声道。
她的声音传到了屋外。乐妈妈这才小心地抬起帘子,快步走近孙氏身边,弯下腰笑道:“太太,您的法子果然好使。”
孙氏听了,抬起眼皮看向她:“哦——?”
“您的法儿这两天灵验了……大少爷连着四五天。都是日上三竿才起身。用过了午饭,马上又要歇午觉,时间还特别长……”乐妈妈附在孙氏耳边,声音越发地低。
“嗯——头几天,叫他们嘴巴给我闭紧了。”孙氏轻轻一笑。就转开了话头:“老爷可曾使人回来传话?”
“这……倒还没有。想必今日老爷怎么也该回来用晚饭了,这都好几日了……太太莫过于担心。”乐妈妈劝慰了几句。
“人家的晚饭自有地方用,又怎么会回来这儿!这一次算是我走了眼……”提起这事儿,孙氏神色突然阴狠了下来。她重重地啐了一口,道:“当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问你,买人的事怎么样了?要是再买不来一个合适的,老爷只怕就要搬出去住了!”说到后来,声音已是又疾又厉,甚至出现了一丝破音。
乐妈妈慌忙弯下了腰,轻声地道了一句“哪能呢”就细细回报起来……
——说来也是巧了,就在孙氏为了钱一事纠结的时候,顾成卉也在为了钱而发愁。
在寿安堂的西跨院里,顾成卉的主屋里只有个半夏在守着。顾五姑娘本人则进了里屋,刚刚叫忍冬打开了钱匣子,此时正拿着碎银子、大钱一个一个数,越数越愁眉苦脸,眉毛眼睛简直都要挤在一块去了——叫人一见就知道她在为钱犯愁……
忍冬在一边看着好笑,却只闭着嘴默不作声,高高挑起一边嘴角。
果然没有一会儿,顾成卉长叹了一声,嘟嘟囔囔了几句,身子便往忍冬怀里滚去。忍冬忍俊不禁地接住了她,就看顾成卉哀号着跟她抱怨。
“我只道一月三两银子不少了,我吃穿又不花钱,加上过年的压岁钱十五两,怎么着也该有个小二十两的积蓄吧?——不想却只有这么点,这钱都花哪儿去了!”顾成卉说着,又恨铁不成钢地掂了掂钱匣。忍冬伸手接过了匣子,稍一打量,已经看出来里头有多少银子了。她苦笑道:“姑娘这儿将将不过十二三两银子……花得是有些多了。”
想到消失的那么些银子,顾成卉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口中嘟囔着:“叫你懒!叫你不记账!叫你懒!叫你不记账……”皱着眉头开始回忆最近这一个月来的开销。
因为忍冬就在一旁坐着,她不能写阿拉伯数字,顾成卉只好扳着指头算了一会儿。一会儿工夫,终于一拍桌子道:“气死人!每个月光打赏,就花了我快一两银子,合着我辛辛苦苦地当顾家小姐,是为了下人们当的不成?”
虽然她现在养在了寿安堂里,可到底前路怎么样还是不好说的事——尤其老夫人待她也仅仅比其他姑娘好一些罢了。因此平时在府里办事,少不得要多给些银钱打赏,才能通融个方便。
可是这话说的——忍冬动了动嘴巴,到底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另外做女红时偶尔需要买些府里没有的东西,这倒没有几个钱。我穿戴打扮上也不热衷,这个月也就是买了一点指甲桃来染色罢了……你替我想想,还有什么?我怎么想,也不该有这许多缺口啊?”
忍冬对答如流——就好像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姑娘您忘了,您动不动就要许妈妈去做点心。食材不都得花钱向大厨房买吗?价格郑娘子已经算得很低了,这一个月才收了您一两三钱银子。要我看,花钱多主要还是姑娘太贪嘴的缘故……”
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顾成卉这才没了话说。可她嘴巴还一瘪一瘪地,始终不肯说出“那我以后不吃点心了”这句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呻吟了一声:“要赚钱!”说罢就起身腾腾地进了内屋,独留忍冬一个在外头摸不着头脑。走近了一听,只听屋里嘟嘟囔囔:“……姐这行的,分分钟几百万上下,还赚不来十几两银子那可真是笑话了……”
她的自我励志,在顾明松派了人来之后,彻底化成了泡沫。
堂下站着的是一个陌生丫鬟。穿的一身府中制式浅青的裙子,外面套了一件桃红的马甲。此时正低眉顺眼地道:“……房产田庄一事,小姐若有什么不明白,只管问我——必定知无不答。答不无尽。”
这丫鬟是以前从没有见过的。顾成卉心里有些狐疑,微笑着道:“这位姐姐瞧着有些眼生,平日似乎没怎么在我大哥身边见过。不知怎么称呼?”
那丫鬟笑了,曲了曲膝。“我叫雀泽,并不是顾大爷随身婢女。我家公子姓许。是许府三少爷,跟顾大爷是很亲近的。这一次顾大爷人手不便,托了我家公子经办此事……”她看着顾成卉圆睁的大眼,笑道:“我家公子还有话告诉小姐呢,叫我一定如实转达。得罪了。我们公子说——”
接着雀泽用她低沉的嗓音模仿起许世岚的声气:“——顾五,你偷偷摸摸置办私产,胆子真大,真好玩儿。怎么能不叫上我呢!”居然学得惟妙惟肖,活脱脱一个许世岚站在眼前。
顾成卉顿时又是惊讶又是失笑,瞧了雀泽身上的顾府丫鬟装扮,道:“怎么又是他!”几次接触下来,她对这个少年的观感是很不错的。更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