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冲出帐子去——她恼羞成怒地把银票在空中一抖,抖出一阵哗啦声响来,气急道:“你若是要拿回去,就快一点,哪里来这许多废话好说?”
许世岚瞧了她一眼。小小少女的面颊隐在半截卷起的纱帐之后,藏去了大半美色,只有一只纤细素白的手握着银票。执拗地伸在帐子外头。
他轻轻一笑,伸手接过银票——扯了一下,没扯动,不由朝对面看了一眼,对方这才撒了手——道:“到没看出来你是个有骨气的。既如此……对了,你傍晚的时候,说到要我帮你办一件事,又是什么事?”
顾成卉的壳子里好歹也是个奔三了的女人,听了正事儿,小情绪就立刻飞离得一干二净了。她忙道:“这件事。怕你是会极感兴趣的。”
许世岚的桃花眼抬了抬。
跟这个懒洋洋、又玩世不恭的少年打了几次交道之后,顾成卉大概也明白:若是正儿八经、诚诚恳恳地求他帮忙,只怕许世岚要嫌没趣儿,再找上七八个理由来搪塞……
所以她在来许家之前,就已经打好腹稿了——她低声地从自己夜探孙氏主屋开始,一五一十地把孙氏新生意上的一些蛛丝马迹分析了给他听,果然听得许世岚大感兴趣,微微一笑道:“这件事有趣!等乱党这件事一平息。我就撒出人手去查——若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可不能错过好戏……”
“盼你这次真有点儿收获才好!别又像上一回,说是来告诉我新闻,实际上却是来找我打探消息的……”想到上一回桃花林里。顾成卉微微嘟起了嘴唇。
——神神秘秘地说要告诉自己一个消息,结果不过是渲染了一番大哥的异常行迹,就想变着法儿地从自己嘴里套话,叫她的心白白提了半日!……偏偏之后因为他,还担了那么一个风险,险些叫顾七和孙氏给逮住了,想起来顾成卉就不忿得很。
对面的少年毫无愧色,笑得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
顾成卉轮了他一个白眼,自己嘴角却也不禁勾起了笑——二人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没了话说,空气里浮起了微妙的气息。不约而同,两人浮上心头的,都是下午那一抹胭脂。顾成卉忙微微低下了头去掩饰,许世岚手里直不住地搓揉那几张银票。
正尴尬时,只听外间传来一阵响动,顾成卉松了一口气般,忙用气声道:“你该走啦!”
许世岚不由看了她一眼。小姑娘此刻已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帐子,一双不施胭脂、依旧丰润嫣红的花唇露在了月光下,显得别样柔软——他忽然感到心里一阵痒痒的,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挺特殊的?胆子这么大,又百无禁忌,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姑娘……”
或者是许世岚没有正经样子惯了,因此顾成卉丝毫不为所动:“——好好好,很特殊,快走罢,不送、再见、好走!”
此刻那响动已转成了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了,伴之而起的是忍冬充满浓浓疑惑的声音——“姑娘?您在跟谁说话呢吗?”
脚步声已朝着里间踏踏而来了,许世岚知道耽搁不得,在顾成卉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随即就好像月光下的一只白猫般,轻巧敏捷地从窗子里跳了出去。他的衣袂才刚刚消失在窗边,忍冬就站在了门口。
“姑娘……?”她轻声叫了两句,走上前去。只见顾成卉背向外头。纤细身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似乎睡得正沉,不由纳闷道:“莫非是我听错了——”
正在此时,卷起的帐子被一阵轻风吹动,漫漫洒了下来。忍冬一扭头,忍不住低声道:“就知道信不过姑娘,果然没有关窗!竟连帐子都拉起来了……”说罢,她轻轻地走上前。关好了窗,掖好了顾成卉的被角,又理理帐子,这才自出了门。
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被窝里的顾成卉暗道了一声还好——若是被忍冬抓住现行,固然不会有什么大事,只是未来好几十次唠叨教训是决免不了的……而她最怕忍冬那种前世老妈式的训诫了——
陷在柔柔的被褥里。或许是这一日委实太过漫长了,她很快就闭上了眼,滑入了黑甜梦乡。
梦里皎月高悬,墙外风声鹤唳,墙内语意温柔。
——这不是顾成卉的梦,而是另一个人的。
刚用过晚饭没有多久,顾七就不堪疲累。早早地歇下了。起先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就见鱼雁穿一身粉蓝衣裳,进屋来给自己放下帐子,伺候她上床睡觉。
只见鱼雁在帐子外头定定地望了一会儿自己,又坐在床脚处吃了一杯茶,神色姿态仍同往常无异。顾七刚想问一声“你是如何自己找回来的”,却忽然惊醒了。
她在床上呆呆愣了一会儿,感觉冷汗从背脊上缓缓滑下。想到下午时那许家家丁来报说城外有一个年轻女子的尸体——顾七就不由有点儿怕,推了被子起身,叫了许家的丫鬟来道:“我白日里有些惊着了。烦你去给我烫些酒来。”
那小丫头才歇了就被叫起来,自然是一脸的呵欠,慢腾腾地走了。顾七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披着外衣,神思不安地等了老半天工夫,才看那丫头端着一个托盘回来——顾七忍着没有问她什么事耽搁了这许多工夫,也不要她伺候,自己动手倒了酒。连吃了几杯。
温热的酒一下肚,方才那诡异的梦所带来的寒意,立刻被驱走得远远无踪。顾七摸了摸因吃酒而有些微微发热的脸颊,望着墙上挂的山水画想到——今日之事。不过是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