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便被雨水浇灭。地上全是小孩的尸体和散乱的零食,有的散在地上,被泥弄脏。
卢承奕两三步跑过去寻找还有生气的孩子。
柏一首先跑到卡洛身边,谢天谢地,他站得比较远,衣服破了,额头被炸飞的物体撞上,往外冒着血,“卡洛,别闭眼,姐姐马上带你去医院!”
她咬牙,吃力地抱起卡洛,抬脚往外走。脚边尽是孩子,柏一小心翼翼找空处踩,小白鞋上沾满泥泞和血迹。
柏一把卡洛放在车上,又回去找还活着的小孩。卢承奕已经抱了好几个还有气息的孩子上车,转身又往小路跑去。
有住在附近的大人看到,也都赶紧穿上鞋跑出去找还活着的孩子。
一个,
两个,
三个,
四个,
……
咚的一声,她不小心被一条腿给绊倒,整个人狼狈地坐在泥泞地上。
手臂上尽是鲜血,有些已经干了,头发耷拉在耳后,贴在背上,汗珠和雨水融合在一起,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擦。
身旁全是小孩子的尸体,甚至是尸块。脚踝处忽然传来一丁点的痒意,柏一低头看去,一个小女孩正努力伸出手指想要抓住她,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出不来。
柏一深吸一口气,她舔舔干涩的嘴唇,告诉自己现在不能倒下,“姐姐在这,姐姐在这。”出口的声线颤抖得厉害。
她站起身过去抱她,脚步虚浮地送到车上去,又赶紧往回跑。
附近的一个家长看到这幅场面,抱头痛哭,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找自己的小孩。翻开一个个小小的身板,脸都糊了,根本就看不清楚。
一个结结实实的大男人跪在地上,仰天痛哭,泪水与雨水混为一体。
不知是那位好心人打了急救电话,远处飘来救护车的声音。
男人抹了一把泪水,爬到汽车旁边,忽见车门下面一个熟悉的背影。他的孩子仰面朝地,小手攥成拳头,已经没气了。
男人痛苦地抱起他的孩子,拿头狠狠撞上那僵硬的车门,嘴里说着不成句的话。
引爆者已经死去,只剩一个不完整的上身落在座位上。男人瞪大血红的双眼,欲要拉开车门,就算那人已经死去,他依旧不甘心,全身的怒火和悲伤已经积到极致。
卢承奕喘着粗气往这边看,眸光里有什么线条动了一下,忽然,他一个健步冲上去,将男人扑倒在后面。下一秒,车身又是一震。
诡弹装置。
男人躺在地上痛哭,嘴里不停念叨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阿承!”同一时间,柏一颤抖着声线叫他。
卢承奕站起来,手肘处传来一阵疼痛,刚才大力扑下去,破了皮。
“我没事!”卢承奕的车上已经坐了七八个孩子,伤势都重,不能再耽搁,他打算先送他们去医院。
“你快去吧,我留下来,没事的!”柏一用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撞上卢承奕担心的眼眸,她使劲推他一把,“时间不等人,快走!”
“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他说完,小跑着回到车上,猛踩油门向医院驶去。
没过一会,救护车也来了,还有气的孩子都被赶紧送去医院,剩下一大堆,都是已经死去的亡人。
雨越下越大,空气中裹着一层薄雾。
柏一瘫坐在脏兮兮的地上,头发全部浸湿,贴在脖子上,头顶的雨重重地砸在背上,衣服很快湿了个透。
有人走到她身边来,大伞挡住头顶冰冷豆大的雨珠,在伞端滑落,投下一片雨幕,让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路边停下几辆警车,有士兵下车帮忙去收尸。小小的身板被放进冰冷的裹尸袋里,然后被小心翼翼地抬上车。
年轻一点的士兵没忍住,抹了把雨水和泪水的混合物,抱着这群天真的孩子无声地流泪。
柏一站起来,身上快湿了个透。她转头瞥向给她打伞的好心人,说了声谢谢。
那人穿着青绿色迷彩服。柏一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发现他是上次在中国饭店外面遇见的那位做口供的警察。
“不客气。”那人回到。
“我刚刚看到你一直在帮忙抢救孩子,你是一个好人。”
柏一摇摇头,内心压抑复杂,她往前走了两步,警官跟在一旁给她撑伞。
“你要去哪,我送你?”那人叫住她。
柏一想了想,还没做回答,只感觉头晕晕的,隐忍着疼痛。她想一定是淋雨淋坏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那人面无表情继续说:“我正好护送队伍去医院,你要一起吗?”
“……那麻烦你了。”柏一点头,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上了车,柏一习惯性坐在后排的位置。男人递给她一个毛巾,柏一接过,擦拭湿掉的脸和头发。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车里怎么会有干净的毛巾?
但想着他是警察,更何况还开在另外几辆警车之前,应该没什么问题的。柏一想。
暮色渐晚。很快车窗上起了水雾,雨珠打在上面,又滑下去,只看得清外面模糊的光晕。
**
过了十来分钟,柏一用手擦了擦玻璃上的雾,正好看到医院在马路对面。心下舒了一口气,对那人道一句:“待会儿把我放在门口就好了。”
那人没有回答,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路,雨刷机一左一右刷着雨水。
眼看着医院从身边擦过,柏一稍稍惊讶,再看一眼那人,以为他要在前面转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