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多半是被传说中的点穴点住了。
姜艳本尊不会点穴,她是自学成才,擅长的是逃跑避人和防身。由于她的启蒙来自亲娘那边,招式多狠辣,少有余地,至于像点穴这种控制类功夫,基本没学。
她所有穴位上的知识全都来源于大娘和大姐,撑死知道个“肚腹三里留,面口合谷收”。这么一想,姜艳本尊的能耐是指望不上了。
她死狗一样瘫那,在挣着活和懒得死上纠结。卫机和李观平突然同时住嘴,寂静的山路上只有凉风飒飒。
突然,不易察觉地一声轻响,远处黢黑的山影上,一道冷翠磷光飘摇疾上,拖着条细长尾巴,跃跃一晃,倏忽不见。
接着,又是一道,位置比上次那道高了三丈。
荧荧磷光拨开黑夜,它上山了。
卫机和李观平对视一眼。
“是他在接引我们。”李观平还在喃喃感叹。
卫机猛回头,面上一青,姜艳不见了。一抬头,路边荒草还在往回倒合,二话不说,提气就追。
这是个山路边上向下的山坡,坡上荒草不高,才只没膝。他位置高,飞身跃起,底下山坡尽收眼底,全是草,从他站的地方往下,有七八道荒草晃动的行迹,有几道显然是大石头在滚。
卫机两手豁地一抬,数道银光撕裂黑暗,四面八方钉过去。
他的飞刀尾端挖孔,裂空破风,有怪声尖唳,势携风雷,嚣张跋扈地追击,不可一世。
下一刻,叮当乱响,全被崩飞了。
李观平堪堪赶上来,见状有些担心:“刀剑无眼,这会不会……”
卫机横他一眼:“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大步流星趟进草里,燃着的火折往坡下一送,橘色的火苗呼啦一下腾出老远,“出来吧,鬼不禁烧~”最后还打了个呼哨,语意带笑,面冷似铁。
李观平慢半拍似的反应过来,“你!你疯了!”他四下一看没找见趁手的东西,脱了袍子就扑过去往火上盖,“这是放火烧山啊!”
“别瞎说”卫机过去轻而易举地把他扯开,“小王爷,这可是烧鬼,怎么能是烧山呢?”
那火早借风势铺张开了,哪里是他盖得住的,卫机好心帮他抢出袍子,轻轻扑打了盖他身上。
燃烧声幽微地响在草底,明黄的火苗飞快地在黑暗里舔开,汹涌地在脚下绽开一大片烈焰红花的余烬,明灭生魅。
卫机踩进灰烬,飞快地展开搜查。
他清楚,就算姜艳临时冲开了穴道,也不可能有体力跑远,最多是滚下来,然而这山坡又不够陡,根本提供不了让人生死一赌下落不明的速度。
卫机忽然发狠回头,远处黢黑的山影上,那道冷翠磷光已经走到远处,正飘忽一闪。
或者是,被人截胡了。
x他全家!
李观平被他瞪得一哆嗦,不等他拾起王孙的架子,卫机兀自转身,彗锋坠地一样捋着山梁砸下去。
李观平其实有些怕他,武力本身就是让人畏惧的东西,他能依仗的不过是自己的与世无争,和那点殊途同归的利益关系——他们都想让这只鬼老老实实回到她的阴间去——他想唤回姜艳,卫机想换回姜敏。
这样想着他还要劝自己,这是在帮鬼魂找归宿,阴间的人就应该找阴主,留在人间怎样都是作祟。
突然,前头传来卫机一声叫骂。
李观平紧忙跑过去,隔着老远就见卫机跟他打手势,打也没用,看不清看不懂。李观平快到近前才发现,卫机正一身湿淋淋地从一只坑里爬上来。
“叫你去那边堵她你没听见?”
“完全没有,就见卫公子冲我求救了。啧,这恐怕还是个很古早的陷阱,下边儿有尖凿子?”李观平是想讽他,别太把自己当个事儿了。
卫机坐坑沿上,冲他一挥手,有些一言难尽,难得地正眼瞧他:“等再见到他,跟他说,我卫机给他当狗使,别难为我的敏敏。”他长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近乎耳语,“现在我先试试,能不能把这个装神弄鬼的东西给揪出来。”
***
后半夜的月亮出来了,清辉遍野,树影婆娑,一方月光斜进山洞,半明半暗半生死。
“姑娘,别装啦。老头儿我知道你早醒了,不赶紧吃点儿?那……待会儿他们再找来,我只能自己跑了,一人钻洞下水还方便。”
黑暗中一双黑亮的眼睛豁然张开,冷嗖嗖地看着他:“你走就是了。”姜艳半坐着依在石壁上,半分也不动。
“嗐!还真是好人难当呦!我钟八这辈子真是被这两手手艺赘住了,怎么人家就是不信我呢。”老头儿苦巴巴地叨叨着等人来问。
仔细看,老头儿一头乱毛,腰背成虾,这会儿倒是笑得眉眼温和,笑容可掬。正是跟姜艳和狄小别在牢里“凑巧”的那个锁匠。
听到“钟八”这个名字姜艳是有些疑问的,但是她坚决地制止了自己。
“我没说你是坏人,我就是不喜欢老头,你走吧。向来是英雄救美,我喜欢英雄,不喜欢你。”姜艳眉眼一挑,下巴微抬,略略侧了脸看向一侧,带着内敛的形式,十足的讥讽和嚣张。
老头儿果然被她激怒了:“呸!”他一甩手,把手上饭团砸她脚下,气哼哼地往外走。
他走向洞口,月亮投在洞里的影子就蹭蹭地拉长变宽,一头乱毛的老头渐变成个长犄角的大妖怪。
姜艳飞快地动了下,那只饭团被她拨到近前,滚了一圈土,想了想,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