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听着屋外唯一传来的雨滴敲打树叶的声音,忍着旁边的血腥味,忍了又忍,仍旧没忍住。“苏医师,入土为安,你何苦如此......”狠毒,死都不让人死个消停。
阿珩闻言,不以为然:“死都死了,空皮囊罢了,与其放在地里腐朽,不如给我研究一二,至少有点价值。”
季越人委婉道:“若是你,你不介意死后被人开膛剖腹?死也不得安宁?”
“不介意,只要不是我活着时解剖我,我都很欢迎。”她怕疼,死人无感六绝,被解剖了也就解剖了,可是活生生的被解剖,那就太不好了。可她也很想了解羲和氏的体质究竟是怎么回事,很想解剖一个瞧瞧。但,她所知道的羲和氏直系就三位,阿父已死,尸骨早已腐朽;师父还活着,却再变态,自己,下不去手,只能留待后人继续。
季越人弱弱道:“......可别人介意死后不得安宁?”
阿珩挑眉反问:“别人介意与否与我何干?有本事跳起来反对,否则都是允可。尸体自己都没意见,你哪来那么多意见?再吵我便将你丢出去淋淋雨清醒清醒。”在别人手里还这般无所顾忌,真当她好脾气?
季越人:“......”尸体怎么可能跳起来反对你的行为?除非是诈尸。
在季越人的伤口好得透彻时,阿珩果断决定将人丢下,自己去寻找疫区中还没死的病人。
季越人诚恳道:“大家都要寻找幸存者与疫疾源头,同行不是更安全些吗?”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个奇怪的小孩若是将他丢下,他着实没把握活着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荒野里的猛兽着实多了点,虽然早先时,难民连草根树皮都给啃光了,可大疫已肆虐数年,沧水早已变成了人族的生命禁区,植物也都恢复了,又没有人,自然成了野兽的仙境。没有了猎人的威胁,可以肆意的繁衍生息。直接后果便是沧水这鬼地方,如今走不了多远就能看到猛兽的影子。
虽然不知道阿珩是如何做到的,但这些日子,季越人也注意到了,那些猛兽看到自己一行人都是绕道走的。
“多带一个人很麻烦。”阿珩不耐道,带着个孩子本来就够麻烦了,她每日都要花时间寻找食物给稚童,若再多带个成人......当她是救苦救难的神人吗?
阿珩终究还是干脆利落的丢下了季越人,走的时候留下了两包肉干与一柄匕首,以及一包毒.药。“若是这些保不住你的命,只能说你倒霉,合该去死。”
季越人:“......姑娘家,嘴巴太毒当心嫁不出去。”
阿珩反问:“那又与你何关?”
季越人语塞。
虽然阿珩人走了,但季越人也没遇到什么大麻烦,猛兽什么的,阿珩的毒能够搞定。唯一的问题就是一直瞧不到人,季越人估摸,沧水只怕真成了生命禁区,一个活人也没了。
进入沧水的第二个月,在季越人找到了沧阳城,也是青睢大战的主战场,瘟疫最开始爆发的地方。不过这座曾经被两国带着各属国争夺得狗脑子都出来了的城邑早已被废弃,摆不平瘟疫,染病的人日益增加,到了最后,数十万兵卒,非战斗减员过半。不论两国之君多郁闷,都不得不让还未染上瘟疫的人一同撤离。
啥?已经染上了的人怎么办?
简单,同沧阳城一同烧掉。
大军撤离时在沧阳城放了一把火,连同城里染上疫疾与可能染上疫疾的人都给烧了,不过纵使如此,也没能阻止瘟疫的蔓延,大半个中州化为了瘟疫所制造的地狱。早先时,发现身边有人染上疫疾,还有上报官府,让官府将人处理掉。但如今,不论庶人黔首都一族族的死去,鲜有不染疾的,也因此,没什么人还回上报官府发现疫疾病人了,因为所有人都是。
季越人原以为会见到一座荒凉的废墟,毕竟,大军撤走时放的火据说不小,沧水又本是边陲城镇,虽是军事要地,却不大,边境四战之地是正常人都不会久居的地方。乱兵肆虐,家里有口余粮根本保不准,指不定就被抢走了,家里长得稍有点姿色的女儿也可能稍不留神就被乱兵掳走蹂.躏而亡。
不是每支军队都有铁的纪律,很多骁勇善战的将领都会在城破后刻意纵容下属掳掠财货、蹂.躏女子,以此来提升士气。毕竟,战场上最能激发兵卒勇气的,不是良知,是兽性。
只要不是缺心眼,都不会在边境定居,也因此,列国的边境地区都是最为荒芜的,百里无人烟是常态。
本就荒芜,再遭了一把火,又过去了这么久,能见到几根烧焦的残骸便是不错了,季越人却见到了一座像模像样的聚落。
聚落立于沧阳城的废墟上,不少人在忙碌着,收拾废墟,采集、晒药材,虽勤奋,却始终透着三分暮气。
没想到竟还有生还者的季越人梦游般的进了城,看到了一些医者,这才得知怎么回事。有一些医者来得比他早,沧水还没有成为生命禁区,经过一番努力,一个位于生命禁区的小小避难区建立了起来。最鼎盛时,有三千多口人,现如今......不足三百,其中有七个是医者,也在最后还活着的医者,别的医者都已化作沧水之畔的一座坟茔。
接季越人是随国的名医医揆。“不过,要不了多久或许就会......”医揆颇为担心,又有一名医者染上了疫疾命在旦夕,虽然经过长时间的研究,他们也研究出了一些可以用的方子,却根本不能根治,最多就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