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直接把他弄死,”段晟说了这句话后稍稍一顿,似乎有些遗憾,“或者打断手脚……不过这样妨碍了他筹钱,再被梁旭或者赌场那边盯上也有点麻烦,还是先等期限过了吧。这几天,我陪你待在家里……”
他偏过头,见到陆攸盯着他,“或者,我们出去旅游吧?多玩几天再回来?”
陆攸刚才那一瞬间,还以为这人控制狂的本性复发了。他转开目光,“打断手脚……你这是完全不准备掩饰自己凶残的本性了啊?”说笑了一句,他又有些不情愿:“难道要一直躲着那个家伙?要是期限过了他也没事……”
段晟笑了笑。“不可能的。”他笃定地说。
……后来陆攸还是选择了待在家里。出去旅游虽然听起来比较好玩,但是离得远了,万一出了意料之外的情况就很难应对。不就是一周不到的时间吗?正好可以让他把丢下好久的本职工作——翻译再捡起来。新手机的钱还是段晟付的呢,虽然能养他的话段晟说不定会很享受,他自己还不想弄得这么堕落。
陆攸把左念的那张手机卡就放在段晟那里,不准备拿回来了,反正左念的联络簿里根本没有值得继续交往的“朋友”,不担心会错过什么。不知段晟会不会嫌麻烦,反正他看上去还挺开心的。有时候戳着屏幕不知看到了什么,还会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他们也没有回之前住的地方,免得周泽尧找上门来闹事,段晟的老师终生未婚,留给他的还有一套旧房子,段晟之前一直有好好打扫,现在就直接无视了陆攸莫名有些羞涩抗拒的心情,拖着他搬了进去。
“感觉在被老师看着……”陆攸僵着脸站在门口说。
“老师见到你会觉得高兴的。”段晟说,轻轻地在背后将他推进了屋里。
屋里陈设有点老了,但并不破旧。阳台上养着仙人掌和吊兰,邻居家的猫会过来晒太阳。陆攸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有种回到了最初那个世界的感觉。接下来的几天里风平浪静,不知是梁旭那边没把新地址透露给周泽尧,还是他被别的事情绊住了,总之,他一次都没有出来刷过存在感。
转眼间,五天过去。期限到了。
————
周泽尧正在做梦。他知道这一点,但他怎么都醒不过来。
现实中的时间还没到要下雪的时候,也许是他现在待的地方太冷了,他在梦中重温前几天的记忆时,所有的场景都覆盖在厚重冰冷的雪层之下。以前一起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在他开口想要借钱的时候全都不见了影子。以前真心和他交往过的同学朋友,在他和第一个女朋友交往的期间就差不多都断干净了。通过薛琳雅结识的那些“上层人物”,明明有些人自己都是一团烂泥、背地里五毒俱全,见到了他居然还装模作样地冷下脸来,让他滚开。
和左念失去联系后,他走投无路,只得放弃了这么长时间来苦心经营的形象,去向那些人请求帮助。那些人都是可以拿钱当纸的家境,多借几个人东拼西凑,说不定还真能凑齐。但是他发誓过、哀求过,哭过,甚至跪在那些人面前,都没人肯搭理他。
是因为薛家……
女孩子笑容甜美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又在他面前扭曲了。对于这张一直以来肖想着、曾经让他觉得就算她没了用处、身份不能帮他继续向上攀登,就放在家里好看也不错的面容,他心里先是涌出了恨意,渐渐地却又多出了几分恐惧。
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
他做这么多……做了这么多,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不都是因为想和她相配吗?她那样的家境和眼光,普通家庭出身的人,哪里会看在眼里?要是她平时生活力朴素一点,别用那些贵得要死的东西、去那些消费高昂的地方,他也不会……
眼前闪过被砸得面目全非、完全失去价值的车子,被扯碎烧坏的名牌衣服,被完全弄坏了才退回来的珠宝首饰,他的心脏抽痛起来。都没有了……都没有了……所有的退路……
疼痛越来越鲜明了。周泽尧恍然领悟到,这确实是来自于身体上的痛苦。他的身体抽动起来,逐渐从梦境中脱离。他睁开眼睛,灼亮的光线刺入了他的瞳孔,他感觉到了身子底下平台的冰冷,贴在皮肤上、正要向内刺入的冰冷,这冰冷从他喉咙里勾出了惨烈的尖叫。站在台子旁边、正在不锈钢托盘里翻捡工具的人转头看了他一眼,被口罩挡住大半的脸上,一双眼睛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他怎么醒了?”他向一个站在周泽尧看不见的地方的人问,“麻醉不够吗?”
“什么麻醉。”那人懒洋洋地回道,“对这种人,哪来这么好的条件给他享受?他刚才那是吓昏过去了。”他嗤笑了一声,“可惜啊。”
戴口罩的人挑挑眉,“哦”了一声,似乎这便不再有任何疑问了,手里拿起了一把剪刀模样的器具。周泽尧一直没有停下惨叫,他的声音迅速沙哑了,就在这一刻,也许是恐惧推动了他的思维高速运转,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个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就算知道他的家世是骗人的……薛琳雅也不至于那样疯狂地生气……她为什么……
她还知道了什么事情?
……左念……!
那条短信……那最后一条内容是“我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