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伸出一只手摸他的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声温柔的责备声，“你跑到何处去了？”

这声音……我仿佛被五雷轰顶，条件反射一般抬眼望去——

吴沐春。

五六年没有见过，他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长眉春目还是那样清雅俊朗，面容若晓雾中花，薄云里月，秀骨清像，风神卓然。

“阿鸾——”他也难免震惊，向前走了一大步，伸手似乎想要触摸我，却还是没有抬起来，他苦笑着摇头，“定然还是梦。”

我震惊难言，欢儿感受到了我的颤抖，不谙世事的他出声问道：“母后，怎么了？”

我紧紧的闭上眼睛以免泪水夺眶而出，转身欲跑。宝钗玉珠两个见我难过，急忙跟在我身后，不无担忧道：“王后——”

吴沐春好像反应过来这是真实的，立马跟在我身后，道：“阿鸾、你不要走——”

我停住脚步，冷冷背对着他，道：“公子怕是认错了人。”

欢儿有些微怕的看着我的侧脸喃喃道：“母后……”

吴沐春的声音有些颤抖，“那、那你是谁——”

我转过身来，露出端庄的笑容，“如你所闻，我便是大周的王后，并非什么阿鸾。”

“不、你是阿鸾……对，那日凤仪宫的尸首根本看不清容貌，我当日悲痛欲绝竟无所察觉……”吴沐春悲悯的垂下眼睑，哀痛的开口，“阿鸾，你可是恨我……”

那小孩子见吴沐春这样难过，便扯着他的袖子道：“爹爹，她是谁？”

我突然心生一个不可能的念头，转身看向他，声音也微微有了几分颤抖，“他……他是谁？”

吴沐春稍微有几分激动，道：“这是锦儿啊……”

我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身形摇晃起来，宝钗赶忙扶住我，我摇头喃喃道：“不、不可能……锦儿死了，我、我亲眼看见的……”

“阿鸾，我就知道是你！”吴沐春走前一步，紧紧凝视着我，“胡毅把锦儿送到我那里的时候，他还有脉搏，只是因为高烧，出现假死之症而已，我诊治及时，锦儿很快就痊愈了。他、他真的是锦儿啊……”

我的胸口难受的像有人放其在火上煎烤，我想伸手抱一抱锦儿，却发现我正抱着欢儿。

吴沐春也看到了欢儿，他有些自嘲的笑了，“这是大周的公子罢——”

我突然眼前一黑，喉咙充斥起腥甜的味道。

“阿鸾，我知你会恨我，但我没想到，当年你那样决绝——”吴沐春的声音里全是悲痛，“也罢，今日种种，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的身子越来越重，有什么东西，缓缓从唇角蜿蜒而下……

“吴沐春……”我歇斯底里道：“你算是说对了，我恨你、我恨透了你、你可知，我有多恨你？”

吴沐春垂着眉眼，将一把剑送到我手中，“阿鸾，我知道我罪无可恕，杀了我吧。”

我握紧手中剑，狠厉道：“你别以为我不忍心杀你！”

他没有说话，还是那样淡然的站着。

多少个日日夜夜，我辗转难眠，吴宫那样多的时光，你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自己转身同别人你侬我侬——

我执剑对着吴沐春，“此生我两爱恨纠缠，不如让我挥剑斩情仇——”说着我对着他的胸口，狠狠地出剑。

“噗——”他没有躲闪，那银光闪烁的剑身半□□了他的心口，鲜血立马涌了出来，他却还是笑着看着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是他的身子，终究还是无力的跌落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自己也很痛苦，顿时，我的脑海一片空白，奔过去扶住他的身子，有些颤抖的开口：“沐春——”

“阿鸾，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原谅我了？”他虚弱的对我笑，“我知道，你恨极了我……”

我强忍着眼泪，努力装出生冷的模样对着他，“不是——你是生是死都同我无关——我对你、对你爱恨全无——”

这话一定是假的吧？不然为什么我的脸上全是泪水……

“阿鸾，你知道吗？你这句话最残忍了……”吴沐春缓缓闭上眼睛，眼见就要不行了。

我感觉心好像被撕裂了一般，我摇晃着他的身子，尖声道：“吴沐春、吴沐春！你不许死！你不许死……你要是敢死，我永远不原谅你——”

“那便下辈子……再求你原谅吧……别了，阿鸾。”吴沐春在最后的弥留之际，依然留给我一个微笑。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吴沐春的尸体，他面容粉白，就像、像睡着了一样……只有胸口那一大片骇人的伤口，和穿透他的那把利刃告诉我，他真的死了——是谁——

是我！是我！是我！

我杀了吴沐春，我杀了我的仇人。

“哈哈哈哈——”我笑的歇斯底里，“我杀了仇人——”笑着笑着，我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快活，吴沐春，你知道吗？我更想你活着……我原谅你了，我求你、求你活过来……”

没有人再回应我了。

脑中突然浮现第一次见到沐春的时候，他对我温润含笑道：“帝姬芳华颜色，自然需要爱护。”笑容好似朗月清风，一举一动宛若天人之姿。

就是那一刻，我无可自拔的爱上了吴沐春。

越来越多的回忆接踵而至，吴沐春抱着我回宫；他将我从火海中救出来；他身着红衣一脸喜色，称呼我为“夫人”；他的神情有几分淡淡的孩子气，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