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这半年,赵鹿一直都是以这样的口吻和语气跟她说话,杨伊已经见怪不怪。可是对方那眼神太灼人,比她高几公分的杨伊在她面前顿时矮了下去,嘴唇动了动,竟有些难以启齿。
赵鹿从来就没什么耐心,她换了个姿势,身体靠在门框上,假装闲淡:“难道是因为昨天的事?”
“我……”杨伊避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舔了舔唇,“我不敢想象,如果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昨天的乌龙事件,你还是会像以前那样,躲着我,故意甩给我脸色,爱答不理,对我视而不见,对吧?”
杨伊眉心动了动,既不承认也不辩驳。
横在她们之间的那束花成了一件摆设,那过于艳丽的颜色跟着僵硬的气氛一比,像是一种讽刺。
杨伊目光在赵鹿脸上扫了一圈,直直地看进那双平静沉着的眼底,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跟她刚开始认识的那个人似乎不一样了。
人还是那个人,赵鹿她依旧待人热情、积极向上、没心没肺,这些她全部给了别人。而留给杨伊的,是冷漠和陌生。
杨伊之于赵鹿也一样,这个女人主动掀开了她那层坚硬的外壳,她试着用她软下去一颗心去试探,去接纳。却是畏首畏尾,含糊不清,卑微又怯弱。这已经不是赵鹿最初认识的那个云淡风轻、从骨冷到皮谜一样的女人了。
杨伊到了这会儿才意识到,她真的太一厢情愿了,自己想通了又能怎样?赵鹿也许早就对她没感觉了。
尽管赵鹿没有道破,双手环抱就是不打算伸出手来接她手里的花,拒绝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杨伊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难过,她好不容易沸腾起来的血慢慢凉了下去,狼狈地低下头,涩然道:“对不起,打扰了。”
掀开的硬壳盖不上了,里面像是被迫掺入了沙子,粗粝的沙子在r_ou_里搅啊搅,一阵阵地抽疼。
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的神伤,杨伊抱着那束无人认领的玫瑰花,黯然转过身。
她曾经那样对她,风水轮流转,赵鹿怎么对她对她都不为过,一报还一报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这花真沉,买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呢?
“啪”的一声,一串钥匙掉在了地上。杨伊恍然回神,蹲下去捡。
身后幽幽地传来一声质问:“你从来都不会解释吗?”
杨伊将那串钥匙紧紧握在手里,站起来,却没有转身,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啊,她从来不知道解释,误会也好,委屈也好,她只会放在心里自己慢慢消化。她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沉默和孤独,这种不讨喜的性格,从小到大渗透在她血液里,根深蒂固。
得不到回应,赵鹿一点也不意外,她讥讽地笑了一声,说:“这么久了,你还是那么难相处。”
杨伊脊背僵住了,她与门上那只空洞的猫眼对视着,紧涩的喉咙滚了一下,像是哑巴吃黄连。
最终,她还是转过身去,眼神专注,一字一顿:“赵鹿,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赵鹿没想到自己一番冷嘲热讽居然换来一份真挚的表白,她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险些破功。
杨伊惨淡一笑,说:“你说得都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那天听说你出了事,我真的很害怕。在你没有赶来之前,我偷偷跟自己说,不管以后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打算放手了。可是现在才发现……自己当时的想法有点蠢。”
赵鹿没法接茬,眼底暗潮汹涌。
杨伊自言自语:“你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原谅我呢?连我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所以……”
她一个大喘气,赵鹿连呼吸都收住了。
“所以还是算了吧,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
“我……真心希望你能找到幸福。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是我太自以为是。”
“你的确自以为是。”
“……”
等了半天居然听了这么一段混账话,赵鹿火气腾地起来,凉飕飕地说:“从你那天主动给我打电话,你就已经打扰我的生活了。房间漏水关你什么事?你以为是你居委会大妈吗?你凭什么横c-h-a一脚?想当好人?”
“……”
气头之上,赵鹿化身成了大尾巴狼,张着嘴露出尖牙,语速快到自己都咋舌。
杨伊任由她骂,好脾气地说:“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我向你道歉。”
“你!”赵鹿想咬人。
杨伊轻叹道:“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舒坦呢?”
“……”赵鹿成哑巴了。她当然不能扑上去咬人,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需要我搬走吗?”杨伊小心翼翼地问。
赵鹿皱了皱眉:“为什么要搬走?”
“我觉得,你应该不想见到我。”
“……”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眼里仿佛能喷出火,一个眼里黯淡无光。
杨伊嘴唇动了动,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赵鹿气过了头,腮帮子微微鼓动,像是突然熄了火的哑炮,看着唬人,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她们僵持了很久,期间有个男人从电梯里出来,哼着小曲踩着欢快的步伐走了过来。
木头一样杵着的两个人下意识地往后避开。
也许是不好意思,也可能是感受到了她们之间诡异的气氛,男人噤了声,目不斜视地从她们中间快速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