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做好了心理建设,鼓起勇气想问话,却又被抢先一步,只能微张着嘴,又缓缓闭上,如同落日时的太阳花一般耷拉着脑袋,听那头的唐正阳继续说。
“有自己的未来规划吗?”
这开场白,似是要好好和她谈人生谈未来蓝图的架势。
……规划?
肯定有。
而且一直都有的。
无需多想,祝贺简单干脆地回答了一个“有”字。
于是,那头接着问她:“可以和叔叔说说看吗?”
祝贺一五一十地告诉唐正阳:“想考a大医学院。”
那头稍稍沉默后,“考虑过以后出国留学吗?”
祝贺很干脆地摇了摇头,几秒过后才意识不到她摇头唐正阳也看不到,忙不迭地接了一句:“没有。”
“不如再考虑一下吧,小贺。反正现在还有时间。”
很轻的,祝贺好像听到了唐正阳的一声叹息。
祝贺摇着头,又强调了一遍:“我想考a大医学院。”
“好吧。”
祝贺微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问:“叔叔你什么时候回国?”
紧接着,她听到了遥远的那一头传来打火机点烟声,“差不多四月份吧。”
“……哦。”祝贺翻着日历,淡淡回应。
好像……也不是很远了。
四月份的时候,八成要期中考试,还要陪祝久美去试礼服。
“你那里现在挺晚了吧。”
祝贺看了眼表,“晚上十点多。”
“早点睡吧,平时注意点休息,寒假感冒那么久苦不苦?”
“嗯。”
最后,唐正阳又宽厚慈和地交代了她一声,“小贺,白□□人节快到了,如果有喜欢的男孩子,就请他吃巧克力吧。”
闻言,扑扇着睫毛,祝贺最后讷讷道:“……好。”
挂断电话后,祝贺趴在桌子上,下巴枕着交叠的手臂,盯着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发了好久呆,险些错过了浴室的热水。
临睡前,祝贺看了会儿书,将路引的那张成绩条夹在《魔戒》第一册的书页里,和那份检讨书一样的位置。
*
开学第二周,高一(5)班和高一(6)班就迎来了劳动周。第一次参与劳动周让学生又是新奇又是期待。
参加劳动周的班级,除了公选课和体育课要和其他学生一起参加外,其余时间有别的任务,比如七点多到九点要打扫寝室,再之后则是去三角地带的实验楼上通用技术课程。
不用参加早操和早自习,而要分配不同的人去校门口站岗、管理停车库、打扫教务处。
祝贺检查高二(8)班的出操人数这一任务也暂时交给了纪律委员会的另一个同学来做。
她和芦笛都被班长安排去检查高二的教室讲台和黑板槽卫生情况。十四个班级检查时间只给二十分钟,其实就在表上打个勾然后交给各班级劳动委员签个字的事儿,没人会真的斤斤计较哪哪哪有点脏而扣个两分。
一路顺着到高二(8)班。
在踏进八班教室前,祝贺心里像有根弦紧紧地绷着。不经意间就放慢了步子,一步步往前挪,和一旁的芦笛拉开了一个身子的距离。
走在前面的芦笛回头望了她一眼:“你这是上刑场还是去检查哦?”
被这么“训斥”一顿,祝贺瞬间豁然开朗,扬了扬眉,加大了步子,“走走走,时间快不够了,七点二十前还要回寝室集合。”
旁边的俏丽女生撇了撇嘴,“你也知道哦。”
两人一进教室,皆是十分默契地直接将目光投于黑板槽上,又粗粗看了讲台地面,听到芦笛在耳畔说没问题后,祝贺在表格上打了个勾,与此同时,芦笛已经问了坐在第一排的学生他们班劳动委员是哪位。
祝贺循着手指指的方向望去,坐在靠墙最后一排的男生早已举起了手,摆着手示意她。
一个过道之隔的座位上,喜欢穿格子衬衫的男生堪堪只套着一件灰色校服内胆,没拉拉链敞开着。
今天衬衫的花式是蓝白细格纹,吊着的白线耳机线因他的动作起伏而时不时贴着棉质衬衫的时候如同能深深嵌入白色格纹里。
一手计算器,一手签字笔,大概是写题写得入迷。
同桌殷骁涵推搡着他,左手握笔的路引紧皱着眉,直接用黑色水笔圆润的一头将殷骁涵的手顶开,格外嫌弃的模样。
眼风如刀,直直地飞向殷骁涵。
最后一排,受到“恶劣”对待的男生甩着手,张牙舞爪的,远远传来殷骁涵源源不断的压抑的怨声,“哦,路引你这个臭小子,一做起题来,神仙来了都不认的是吧??”
祝贺和芦笛一道往教室后排走去,不知为何,她潜意识地控制了脚步声。模模糊糊听到那一头殷骁涵的怨声载道时,她脑海里竟然勾不起任何路引在她面前写作业的模样。
将笔递给八班劳动委员签字,等待的时候,祝贺只要想到身后的座位上便是路引就觉得不自在。
看不见,但能听到身后动静不小。
“看老子把你耳机拔了。”一句玩笑性质的狠话一下子吸引了祝贺的注意力。。
熟悉的声音低声咒骂了一句,“……………你他妈有病吧,殷骁涵?”
“你才有病!”殷骁涵拉高音调,回骂道。
“殷骁涵你他妈要干嘛?把你手从我下巴上拿开行吧?”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男生咬牙切齿,随即又碎碎念,“你不学习也别影响我考年级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