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为何去书院半载,表妹就对他态度大变。他找人打听过,自己迷茫过,辗转反侧,抓心挠肝,百思不得其解。他被人设计,原以为是曲玲珑耍手段,或是镇北侯夫妇着人下手,单单没怀疑过她!
是他对自己太自信,是他将她看得太轻!他从来没想过,视他如天,从小就立志嫁他为妻的表妹,说翻脸就翻了脸!
她定是爱上了旁人!
有了更好的枝头可攀,便不屑于蹲守在他这个还未开花的灌木丛间了吧?
“那人是谁?”梅时雨问得极温和,似呢喃、似吟唤,“表妹毁我声名,断我前程,总要让我知道,自己是败于谁手啊!”
她能运筹这么多事,十分可疑,说不定,背后便是她那心上人在摆布全局。表妹被人蒙骗,他不论作为表哥,还是作为她未来的夫郎,都有责任帮她逃出泥沼,不是么?
城南最大的酒楼,匾额上书“一品天香”,平时从不待客的后院此刻传来阵阵觥筹之声。
玄衣持扇男子斜倚在一根柱子旁,冷眼看那短须鹤发之人与人寒暄。
他手里的扇子“唰”地一声展开,又“啪”地合上,双眼望天,似乎百无聊赖。
那边推杯换盏,鹤发人笑道:“广陵王,你夸口说三月内必夺皇储之位,如今半载已过,莫不是遇到什么难处?”
被称为广陵王的,正是当今南朝皇帝第二子,素有贤王之称。
如果此刻容渺在此,就会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凭她前生记忆,此时广陵王还应在封地默默无闻,直到数月后太子暴毙,他才有机会进入京师,与三皇子争夺储位。
广陵王冷笑一声:“慕容将军,你不必激本王!本王说过的话,句句算数,你只等听消息罢了!别忘了你应承本王的事!”
鹤发人慕容羽低低一笑:“如此便好,此杯就祝殿下旗开得胜,心想事成!”
两人响亮地碰杯,酒未入口,听得一声不耐的轻嗤,玄衣男子甩了甩手中扇子,“将军慢坐,属下出去透透气!”
哗啦一声拉开门,大步迈出,又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广陵王手中的酒泼湿了半边衣袖,张口结舌半晌,方抬眼讽道,“久闻北国慕容将军治军严明,想不到身边下属竟如此不羁……”
“见笑,见笑!这位非我军中属下,乃是刚招揽的幕僚,”慕容羽只得苦笑着解释,“助我收复了几个山头,正是得意的时候,广陵王勿怪!”
广陵王冷笑,“哦,收复几个贼窟就如此托大?此人姓甚名谁,究竟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此人姓杨名进,是贵国之人……”
“北朝人都如将军一般心宽么?”广陵王闻言蹙眉,“随意信用南朝人,还叫他跟来瞧见你与本王谋面,若此人为本王那短命兄长的眼线,如何是好?”
眼光阴沉地望着大门方向,朝门口侍立的守卫暗暗打了个“杀无赦”的手势。
慕容羽将他动作尽收眼底,只做不见,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捏着酒杯暗想,“杨进啊杨进,叫你猖狂,这回不好玩了吧?人家派人来杀你了!”
第15章再收拾一个
城南住有许多高门大户,从南郊的凤栖山顶看去,朱门碧瓦、鳞次栉比,一派繁荣。自古江南风景如画,杨进似乎被美景迷了眼,怔怔望着山下,全没发觉身后渐渐移近的刺客。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
吟诵声未落,便听得一声呼喝,耳旁刀风乍起,惊起鬓发如飞。杨进击连忙侧目,险险避过朝颈项砍来的一刀。
刺客一刀未中,挥臂横刀,劈头就是杀招。
“啊!”
身后林木深处,恰走出几名年轻姑娘,撞见刺客行凶,忍不住叫嚷开来。
杨进趁刺客分神,连忙蹿向一旁密林,刺客跃步追上,留下一众惊得呆住的少女。
几个女子惊魂未定,一人抖声道:“小、小姐,咱们快回去吧!”
另一人花容失色,险些哭了出来,跺脚抱怨,“玲珑,好好的,非要攀凤栖山散心,为了一个破落户,莫不是要丢了命才甘心?快些走吧!”
来者正是曲玲珑与两名闺中密友,各自带着随身服侍的婢女,手中提着蒲垫、食盒、煮茶用的小泥炉等物。料不到遇此凶险,曲玲珑再无心情去伤春悲秋,扶着侍婢之手,匆匆下山而去。
青帷小轿早候在山下,接了各自府上的小姐,四散而去。白狮巷口一间远近驰名的点心铺子是曲家产业,曲玲珑呼唤停轿,纤纤玉手撩起车帘,吩咐随车侍婢,“带两包蜂蜜果子回去,与娘亲说好是出来买甜食,山上的事,万勿漏了口风。”
眼前一花,一道熟悉的身影自轿旁一闪,曲玲珑抬头看去,惊见适才山上被人持刀行刺的男子漫步道旁。他身旁多了一个僧人,手持禅杖,想他山林遇险,多半为这武僧所救。
那男子玄袖轻摆,冠发齐整,步履从容。很难想象他适才刚刚遭遇过狙杀。手中折扇不时打开又合上,一派文人气质。与梅时雨比起来,面容毫不逊色,身材却高上约五六寸,走在街头行人当中,如鹤立鸡群,十分抢眼。
下意识地,便将一街头偶遇的出色男子与梅时雨比较起来,论温润谦和、君子风范,梅郎更胜一筹。心中忽地一沉,暗恼为何总不能自制地频频想他?
转过巷口,轿子停落,侍婢支吾低语,“小姐,前、前头……”
一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