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声音，容青妧方急步停下，这才注意到她离燕麒不过只剩两三步的距离。

“是与不是有区别么？这不就是陛下你想要的？不过陛下既然来了，记得将柔妃娘娘带走。”她明白一切还没有定论，她不该如此冒险地和燕麒摊明了，然而让她现在好言好语地和他虚与委蛇，她却根本做不到。

燕麒往后掠过一眼，神色并无太大变化：“我让羽林卫送你过去。”

“陛下开心便好。”容青妧略过燕麒径自往前，待离了寝宫更是忍不住提起裙摆小跑起来，生怕她这儿慢一点，他那里就会多一分危险。她知道燕麒安排羽林卫是为了盯住她，或许还想借她来查验燕麟遇袭一事是否属实，但她已经顾不上了。

只要他还活着，其他都可以无所谓。

她越跑越快，到最后已渐至狂奔。

好不容易找去地方，那整个小山坡的外围却都被京兆府尹的府兵层层围住，四周还挤了不少围观百姓，只是无一人能靠近。

容青妧顿了一瞬便快步向里走，迎头碰上的府兵毫不意外地横刀阻拦，直到随后赶来的羽林卫露面才让她顺利进去。穿过层层府兵踏进的刹那，她便僵在原地。

视线可见的范围内，四处都遍布着黑衣蒙面之人的尸体，间或还有几具普通百姓装束的死尸。

“尚未查明这些死士来自何方，又是何人授意。倒是有几个普通百姓的身份已经查明，估计是意外撞见这些人围攻静安王，被无辜牵连。从目前调查取证来看，死士似乎是不止一批，因为在尸体上发现了不止一种图纹。不过尸体实在太多，我们还没能全部清理出来。”身着官服的京兆府尹对着容青妧身边的羽林卫禀报道，“至于静安王，到现在还没能发现他的……行踪，请宋统领代为上报给陛下，我这里还得加紧了调查。”

京兆府尹琢磨着用词，到底没敢用尸体来形容燕麟，只是那面上的神色，远非难看可形容。

容青妧没站在原地继续远观，而是由近及远一处处看过去。

她不相信他这么容易就被击垮，战场上的千军万马他都挺过来了，怎么会折在章雅宁小小的算计里？

这些尸体并不好看，可怖血腥的伤口，狰狞的断肢，已变成暗色的血浓稠得沾在她鞋底，染红了脚下的青草，也染红了她的裙摆。她却丝毫未觉，一具一具的尸体翻找过去，碰上看不清面容的还会蹲下来仔细查看。

裙摆上的血色越染越多，她的双手也是猩红一片，有别人的血，也有她在翻找过程中不小心碰到兵刃割伤流的血，暗色的鲜红的混在一起，再看不出她原本肌肤的颜色。

始终没能找到他。她渐渐扬起希望，若他不在这里，那活着的可能性便大了。

“夫人，天色已迟，你该回宫了。”不知道何时，那跟着她一道过来的宋统领忽然开口。

容青妧茫然抬头，这才发现竟然到了暮时，她望着他笑：“我没找到他，那是不是表明他还活着？”

“对……夫人先不要急，北边那里发现了血印，一路向北，府尹已经命人沿途查找了。若有消息会立刻通报进宫的。”宋统领艰难开口。

她就知道！

容青妧连忙追问道：“北边是通向哪儿的？”

“是断崖。但陛下已经派遣城防营的兵马帮着京兆府尹搜寻，一定能带回静安王，夫人请放心。你一天不吃不喝，还是随我等先行回宫，洗漱休息，如此王爷回来才能去探望照顾。”宋统领温声劝道。

容青妧盯着这宋统领打量半天，才恍然觉得有些面熟：“我以前见过你么？”

“属下曾是陛下身边的副将，夫人应当有见过。”

那就是燕麒的人了。

“好，我回宫，我回宫。”她恍惚道，她相信燕麟还活着，可宫里的那些人，她不能就这么放手不管。

拒绝了乘车轿的提议，容青妧不顾所有人的打量，一步步走回了皇宫。

即便是进宫后，她现在的这模样也是太过惹眼，但那有什么关系，不就是沾了点血，昨晚燕麟离开时也一定是沾了很多血的。

她没有回去自己的寝宫，而是直接去了章雅宁的碧月宫。

这些宫女不知是被她吓到，还是顾忌燕麒给她的权力，总之没有任何人阻拦，让她就这么到了章雅宁的面前。

容青妧看着章雅宁再熟悉不过的容颜微愣，这张脸其实是美的，尤其是褪了曾经的怯弱懦懦后，似乎瞬间就多了明丽光华，能够轻易惹来男子的关注。只要想，稳住这宠妃的位子其实不难，甚至还可以再产下皇子公主。

可这样的女子，为什么又要疯狂到那般地步？

容青妧上前，就用这满是血的手揪住了章雅宁的衣襟，一巴掌扇过去：“你疯了是不是？这么想疯，怎么不干脆找我？我来帮你！”

章雅宁被她打地跌坐在地，沾上脸的血模糊了掌印，偏章雅宁就像是没注意到，回头朝她看来：“你也知道痛了是不是？容青妧，这都你是该的！你现在有多痛，当初我就有百倍的痛！燕麟不过是外人，而我的儿子呢？那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我冒着生命危险不是因为那是燕麒儿子，而是因为他是我在这世间仅有的血亲，燕麟怎么能和他比？”

“最开始你不帮我，离开燕府到了甫阳你还是不帮我！我只恨到了今天才让你尝到那痛苦，你知不知道那些日子里我祈求过多少次，让燕麟就死在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