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绾从怀里掏了两吊钱出来,子铺正歇脚的几名挑夫,使其沿街行走,左右皆喊周三郎三字,寻了人,自到此地来。她随即翻身上马,勒得马儿仰了脖子,一声长嘶:“幸得你无事。”然后调转马头,那人自去无踪。
薛昭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洇于雪地上的点点嫣红,竟是人血。不用想也该知晓,这是卫绾留下的。她顿觉嘴唇有些哆嗦,而对小孩儿道:“你方才那般警觉于他,可是因为这般?”
小孩儿想说实话,但,他咽了咽口水,只答了一个是。而看着薛昭的脸色更加灰白了,他也有些不忍,便道:“我方才看了,他伤及胁下,都有包扎好,兴许只是些许小伤,不碍事的。”
确乎也没有什么事,薛昭回想起方才卫绾上马的动作,依旧是那般干净利落,只是这跳动在胸腔中的一颗心,不管怎么说,不管怎么想,一颤一颤的,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仿佛那个受伤的人不是卫绾,而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沉浸于这种思绪多久了,被小孩儿牵着进了包子铺的油篷下,冰凉的手被热茶温暖的才暖和了些,她才干涩地开口:“你表兄来了,有人作陪,应也不用我,我自也要归家去了。”
小孩儿没想到这分别竟是如此之快,凭案直呼:“这可怎么使得,你帮了我这许多,等我表兄来,我们可先送你回去。”
薛昭也不知怎的,竟是笑了:“你若是说你那表兄,喏,不正是来了么?”
白茫茫的一片雪影中,有个才束发的少年,正是气喘吁吁地奔跑过来,一看见卫玠还是安坐,他当即整了衣衫,向薛昭作了一个长揖:“姑娘大恩。”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美男子,嗯,我就不再说了哦。事迹太有名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赵客伸出一根手指抵了唇,轻声道:“逐流而下,往大营去,各自小心。”
百余名兵士皆着蓑衣横刀,抱拳:“将军可待我等凯旋。”说完,便都是上了皮筏,为了水声不被敌军所知,皆是俯身,以下颌脚背勾住皮筏一端,以手作桨,水声潺潺,只是静流。
那广无人知的深夜,一场动乱便是在此刻,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此时,在城主府的一处厢房地下,仅有几盏油灯作明,除了并立的三人之外,另那一人已是背靠着墙,双手被吊起,一身衣衫渗了血出来,也是看不出那衣衫本来的颜色面貌。几人的影子皆是斜而淡的,但只有被拷打的这胡女才知晓那三人身后的影子是铺天盖地,带给她的,是何种的恐惧。
夜晚给侍剑本来就不苟言笑的脸上戴上了更为漆黑并且深重的面具,而与他黑的快要滴出墨般的脸色不同,他的手上正是握着一柄暗红色硬鞭,其为铁制,三棱九节,又多倒刺,每一次手起手落,除却了胡女硬咬着牙还憋不住的声声闷哼之外,那鞭子竟是连一丝破空之声也无。原来这鞭子原来是为鞭尸所制,引以为鬼神之能,等闲风声,自是不敢轻拒之。
“够了。”卫绾看了这胡女许久,也不知从这胡女身上看得了什么,终于开口道。侍剑让步到了卫绾的身后,可惜这胡女已是被额上流下的鲜血糊住了眼睛,直至她被抓入这刑室之中,亦是不知自己到底是处于何种境地。
胡女只觉得身上那密密麻麻的重负忽的减轻了,也不管如何,当即大喊道:“不要想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卫绾侧身,面向沈牧:“那火油,你身上可还有?”
沈牧心领神会,从腰带处摸出一只长颈细瓶,便是放于了卫绾手上:“还有剩余。”
卫绾这回动作就没有那么轻柔了,她反手就将这细瓶朝那胡女身上掷了过去,胡女脊背挺得笔直,瓶身受力,当即破碎,胡女只觉得火辣辣的肌肤之上多了些冰凉且滑腻的东西,还不待她回神,卫绾踩了脚边放置的一张长弓,握于手中,捡了三根箭矢,食指勾弦,箭羽微颤,即是穿了胡女那薄薄的衣领,将其钉在了墙上。
再拉弓,卫绾道:“可猜我需几箭,方可正中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