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卫绾这个人,她既然喜欢你,我就不许你伤了她,让你了解也是应该,但若只是后者,是她不选我,又不是我亏欠了她,你在我面前这颐气指使的模样,我看着就十分不爽利,又有什么义务告诉你。”
“其实有关于她的身世,我尽可以后再去问她,不过我最想知道的还是一点。”
“你说。”
“卫绾这个人,以我的了解,既可怜又可恨,既自私又无私,我喜欢她便罢了,怎的侯爷你也会瞎了眼看上她。”
西门辕只觉得从见了薛昭第一面到现在,也就这句话深得他心:“你说的是很有道理。”
“那……”
“卫绾救了我的命。”西门辕道。
“所以?”
“只许你们这些女子报恩以身相许,就不许我等男子如此么?”
这般逻辑,简直目瞪口呆,薛昭错手差点将手中的茶盏给摔了。
西门辕打开了话匣子:“我没有父母,也不喜欢那些媒人,圣人说我娶亲尽可随着自己,当然是要找个自个儿喜欢的,卫绾怎么说,对于婚姻人选,都是不差的。”
薛昭捂脸,忽然就不想说话。
壶中的水也凉了,西门辕拎了茶壶,摇摇晃晃地出门去:“和你说这些话实在是费心费力,你既不愿说真话,我陪着你玩也是无聊,还不如我一个人自言自语过的逍遥自在。”
薛昭没有叫住他,她也不想这样y-in阳怪气地说话,所为的还不是被卫绾刺激的太多,现在每说一句话都要考量一番,却是忘了现今与她对话的人是西门辕,不是卫绾。
得赶快调整过来才好。
夕阳已下。
西门辕睡了个回笼觉回来,再看书房中,并没有薛昭这个人,他神色正肃,便问:“何时走的。”
梁上翻下来一个蓝衣,当下抱拳禀报:“丑时一刻。”
“可曾用过饭?”
“并无。”
西门辕越问眉头皱的越紧:“去向哪里?”
“平康坊,太白酒楼,街南桑,中北瓦。”
都是些毫无干系的地方……也不算,仅是予以自乐,西门辕沉吟了会,道:“薛兆被免职后常去的便是这些地方,她是去找她哥哥了?还是耐不住,这不可就是打草惊蛇了。”
蓝衣虽无得西门辕问及,还是答道:“其中假装无意碰见了几次,但并未相认。”
“哦?”
“似只是看其兄是否安好。”
“那她现今在何处?”
“大抵……是在宫中罢。”蓝衣额上顿时出汗,竟然有些不确定。
“这倒是有些真真假假,我猜是她故意要甩掉你们才如此,可她家中,薛兆对她也确实不错,看一两眼也是真心实意,确是难办,她今晚要是不入那宫中,我的那些布置不就都无用了。”西门辕眼也不瞧这蓝衣,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出了书房,他从檐下挂着的鸟笼里抓出一只鸽子,一手抚了抚它的羽毛,声音低低的:“将军,还记得你那父皇吧,你今夜可要他舒坦些。”
鸽子一振翅,初时飞的还有些高高低低的,但过了镇国侯府即是一路飘摇顺上,颇有鹏鸟之风。
正是往那宫中飞去。
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助人为乐,也从来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为难人。西门辕自认为不是一个行为高尚的人,所以,他身为拱卫司指挥使,可以轻易将对皇帝有威胁的人放入宫中,也不认为自己的心胸足够开阔,所以,将薛昭会用何身份入宫的消息他也一并泄露给了宫中。
谁死谁活,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鹿死谁手……
薛昭进宫,自记忆中就有许多回,可没有哪一次是这般的,无需踩墙踏瓦,她与守门的只亮了那道牙牌,再凭着她的那张脸,守门侍卫静默的模样,犹如僵硬的木偶般,只管徐徐行礼徐徐起身,任她从那大门进去。
今上老而昏聩的话不是假的,不知何时起,这位就尤其害怕起鬼神来,朝中用了科举取士的法子后,不少年轻的臣子并不懂老一辈的油滑,常常撺掇着一起,隐有朋党之祸。无根底的进士只需做陛下手中的一把刀,至于自我的抱负,都是次要,由是,中书省可号为丞相的,最多的,三个月就被撤换了数人。
由薛昭经手的一共十三位,除了一位在薛昭行动前便是薨逝得了幸终,有五位在狱中自杀,其余的七位便是被免职死在了流放的途中。
薛昭记得杀死他们每一个人的感觉,她自不是唯一一个被皇帝指任行此事的拱卫郎,但除了往日曾为皇帝犬马的裴家和镇国侯府,说到杀人不留痕迹,直至今日,她都是第一。
上一任的镇国侯便是死在她的手里,所以只凭着她的这张脸和她手里的牙牌,她要是有一日成了拱卫司的指挥使,也不会有人奇怪。
守门的还是皇帝的人。
所以,西门辕所说的晋王,齐王把持禁宫,多半还是个幌子。
为了给孙子铺路,皇帝示弱便是要等这些人跳出来,晋王,齐王都中了计,就连秦王也被囊括在其中,这便是要一网打尽了。
西门辕是不可能帮秦王说话的,所以,薛昭缓步而行,所见之处,不仅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就连理当巡视的禁军也不见一个,才要她打破这僵局。
西门辕只想做一颗只为卫绾而动的棋子,那必要是在卫绾陷入死局而能起死回生的那一手棋。薛昭对此很明白,她的身上已经带够了下午自集市上购来的武器,能否破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