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害怕、恐惧,还有一丝……认真,让他体内狂风一样席卷暴躁的气息渐渐被压制了下去。
“……污泥就是污泥,洗不干净,也别想甩脱。踩着人命在泥潭子里挣扎,挣脱,还想堆尸体叠骨牌地够顶端的云?真以为摔不残啊……”
“我昨天是被吓破了胆子。”她“呵”地冷笑,挑了挑眼尾,“殿下,高兴了?”
她一番话把内心的恐惧和不甘发泄了出来,人终于平静了许多。再抬眼,却发现九皇子从狂风暴雨的积聚之中脱出身来,人很平静,嘴角是颇为诡异的轻笑。
“傻瓜,你懂什么。”
这等亲昵的语气让小杏陡然想起太子,联系现在的场合,手臂上一下子就起了鸡皮疙瘩。
“原来不是温顺的小绵羊。”他轻轻松松的将她拉进怀里,一手自旁边的书案上蘸了凝玉膏,细细的给她红肿的脸颊上涂抹着,“性子呛口,只不过,蠢还是和原来一样蠢。”
……混蛋,强调了两次“蠢”字有意思吗!
浑不知江霆心里松了口气。他还想着用她逗闷子,又怕招来个机灵的、和太子有勾搭的放在身边不安全。人蠢,有蠢的好处。
其实小杏不是真的蠢。
只不过孤儿院里的黑暗面大都是明面上的,至少她看到的部分是如此。比如抢食,就是纯武力值的决斗,她能聪明的用一用声东击西这类计谋,已经算是自我升华,自想自用的聪明姑娘了。
而前三关的频频通过,与她本身的“娇”属性容易打动男人分不开。
男人哪个不是一听姑娘撒娇,就把星星都摘下来的主儿?只是分被攻克的程度强弱而已。
当然,她在长大一点之后就懂得利用这些优势去获得想要的东西。通关成功,也与这些打小的“历练”也分不开。熟练工种容易操作嘛。
而这回涉及到了权力、政治,脑子就有些不够用了。她能猜度人心变化,不经点拨,想不透政/治/局/势。
“朵朵。”
小杏又是一抖:“……殿下?”
“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就把你扒皮抽筋,取出骨头洗干净了搭成台子,给我踩着玩儿。”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朵旁,口气却是阴森森的。
“……那我就成花骨朵了。”
“呵呵。”江霆被逗笑了,他指尖一动,还沾了药膏却看也不看的点在她粉润的唇上,另一只揽住她细腰的手收紧,徐徐吐出热气呢喃,“你不是花骨朵,你是小花苞儿。”
“……”
不得不说,男人玩调戏,真心是天生的。
☆、41第四关·皇宫
小杏咬了咬指甲,踌躇思忖了半天,才开口问:“虽然我是不承认自己……蠢的,不过九皇子话里有话,我好像确实不能很好的领会他的意思。”
“这个……”大大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分析语言成分,才给出可能性的猜想,“我想他的意思是,他的处境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或者是,他的表现,并不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嗯,这点我也想到了。但是如果说是伪装,他为什么要伪装?而且,他当时往我脸上擦雪的时候,那种好像看着脏东西一样的感觉,相较平常更为暴怒的气息,我不会感觉错。”
她成长的环境,决定着她对人的友善和恶意的敏感程度,比普通人要高。
“老实说,身为情感养成系统的向导,在政治方面我不是很擅长。但是对方所说的话,明显就暗藏了这方面的原因。”
小杏拿起梳妆台上的那盒凝玉膏,黛眉蕴敛,沉思须臾后道:“之后我会自己注意的。”
从小的经验告诉她,生活是最好的老师。
多看多想,她一定可以弄明白这些事里的猫腻。
“我给你的东西怎么不用?”
“你说这个?”一方素雅的绣帕自袖中抽出,小杏拎着晃了晃,说道,“一点都看不出不同寻常的地方。唔,上回我是没来得及,他手劲太大,我没机会把它拿出来。”
这帕子也没有很神奇的地方,只是大大根据众人对九皇子的描述,在上面加了一味现代研究出的香水。
可以让暴虐中的九皇子放松心神,将紧绷的情绪松弛下来,为她缓和关系,或者争取缓冲时间。
但是要用这香,须得让帕子接近九皇子,最好是放在与他鼻子离得近的地方。她又不能学着以前在青楼女子身上看过的招数,何时何地都将绣帕一招,抛个媚眼儿媚笑。
……风不风情的不说,太容易让人看轻了。
“没闻到什么特别的香气呀。”小杏嗅了嗅,上头一缕幽香也无,她不由诧异。
“在没有接触到与它相克的物质之前,它确实是无色无味的。但是一旦与之接触,就会散发出一种酸涩的清甜气味,与柑橘香接近。”
“好想闻一闻……突然有点跃跃欲试。”
“……”
原本小杏还以为要等到九皇子再一次被人激怒,才能了解一番这绣帕的用途。结果又一日她被召去解闷,九皇子期间离开了一趟,她闲来无事,正拿着铜匙拨弄那香炉里的香粉,因帕子捏在手心,下角曳了一曳,竟渐渐散发出一点清香来。
与这屋中原本搁的檀香很是不同。
她拧了眉,思绪巧转,那铜匙不自觉就被放了回去,雕镂的金桐顶盖儿还没撩手,江霆就走了进来。
他第一时间看清了她的动作,眸光倏地一敛,浓长的睫毛像压了黑云沉水,低垂了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