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众臣闻言,立刻同仇敌忾,异口同声地高呼道:“国之危难,臣等叩请皇太女殿下为江山社稷思虑,执皇天印张扬天威,号令天下拟旨发兵,令恒山营、太行营、华山营、齐营四十万大军火速南下镇压平叛!”
东方若情眉心一凛,一颗心像是被一双双巨手紧紧压着,几乎透不过气来...若不出兵,就是明摆着东方母女和高逸幽暗中勾结,故意纵虎归山;若是出兵,一旦朝廷大军将高逸幽镇压下去,甚至高逸幽战死沙场,那母后多年的隐忍谋划就全都前功尽弃了!
不...高逸幽绝不能轻易死了,群臣施压,母后又卧病在床,这局面要让她如何掌控才好?
☆、第七十六章 囚宫 ...
东方若情深瞳流转,终于忍不住拍案斥道:“荒谬,区区十万流贼草寇,怎配得本宫以皇天印派兵镇压!四十万天子之师乃国之根基,固守玉京皇城决不可轻易拔营调遣!曹琏,替本宫拟旨——”
她拂袖一挥唤来身旁最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字字坚决:“即日起加封镇远侯墨天诏‘征远大将军’之号,率金陵军十五万大军亲征湘西,兵截长江天堑,死守金陵,决不能让叛军北上作乱!”
蟒袍男子低哼一声,倒也没有勃然大怒。墨天诏俯身一揖,不紧不慢地接旨道:“微臣领旨,但高贼来势汹涌,微臣麾下的金陵军将士始终不及天子之师那样勇猛善战!微臣唯恐有负重托,叩请殿下调遣齐营十万大军增援微臣...”
果然是步步相逼,不依不饶。东方若情微挑的凤眸映着明明暗暗的烛火,透出了再也难掩的冷锐不羁...她素手搭上太监曹琏的手背,作势便要起身离开,幽幽侧目道:“侯爷还不明白本宫的苦心么,齐营大军盘踞中原,是玉京外最后一道屏障。先帝与先祖皇帝在时南方也常有叛乱,却从不擅自调动齐营。皇天印虽在本宫手中,可事关江山社稷民心安稳,一旦生变本宫和侯爷改如何向病中的母后交代!还望侯爷安心领兵,金陵军若不能敌,朝廷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一请回绝,二请再拒,分明就是要将墨党,将他麾下的金陵军置于死地。墨天诏眼底倏地掠过了一道可怕寒光,然而只是片刻,那一缕杀念就如掷入深湖的石子再也消失不见...墨天诏本就对镇压高逸幽胜券在握,几番试探不过是确定东方母女和高逸幽真的暗中勾结。东方端华深不可测的谋虑也总算露出冰山一角,而东方若情...毕竟年少猖狂,妄想靠着装疯卖傻来自保,一听高逸幽打来就露出了马脚。忍一时便是,不必这么快取她性命!
于是,墨天诏佯装着心悦诚服的模样领旨谢了恩,众臣见状亦是片刻不耽搁,纷纷告退。殿外黑压压一片人头终于做了鸟兽散去。
见群臣走远,东方若情忽然挣开小太监的搀扶,像是卸去了所有力气似地跌坐在了玉座上..这才发现背脊已经汗s-hi一片,额角涔涔的冷汗将娇艳的胭脂都染上了雪白。她的手紧紧按住胸口,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狂跳,前所未有的呼吸急促。太监曹琏忙躬身递上一盏安神茶,y-in柔一笑道:“殿下,三更了...”
“滚!”东方若情忽的疾言厉色,对着身周所有人厌恶地喝道:“统统给本宫滚下去!”
众随侍噤若寒蝉地退了下去,东方若情独自一人孤坐大殿,抚着钝痛的额角,心思乱的如藤蔓交织,越想就越是懊悔不安...说出去的话便不能收回,更何况她高居储位更不能戏言。可她在群臣面前拒绝发兵,必然让墨天诏起了怀疑甚至起了杀心,自己和母后的性命...必是岌岌可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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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阵长风呼啸而入,吹得红帷乱舞,宫灯烛火竟被这一阵y-in风吹得尽数熄灭,华丽的东宫大殿霎时漆黑一片,犹如噬人的深渊。惨白的月光透过宫窗投影在地上,她瞧见自己孑然身影,空洞洞的一片凄凉...东方若情眸光渐渐凄迷,泪水不由控制地淌过娇颜玉容,不知不觉泪满了衣襟,靠在玉座上倦极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殿门被人重重推开,东方若情乍然惊醒,眼前黎明的光亮漫过了夜色的凄冷,白茫茫的视线里跃出几个熟悉剪影,那人一袭宝蓝箭袖织蟒宦服,手执拂尘,面容清瘦冷峻,正是总管大太监赵凛。
东方若情讶然:“赵公公?”
“参见公主殿下——”赵凛跪行了大礼,眼底却似夹杂着深切复杂的痛楚:“公主为何不回内殿就寝,竟在此坐了一夜么?”
“我...”东方若情眉宇黯然,在自幼看她长大的赵凛面前就如话家常一般:“我怕他再回来,我睡不着...”
“镇远侯去了陛下那里,”赵凛缓缓叹息道:“他半夜从东宫告退后,就在暖玉湖畔的华容殿外长跪不起,直到宣旨觐见,彻夜长谈。”
“他去找母后了!”东方若情玉容错愕,指节已紧张得死死攥紧:“他们说了什么?”
赵凛低声道:“侯爷先是向陛下请罪,先前陛下赐婚,让墨府千金墨成香嫁于皇侄东方锦荣为妻。不料墨成香挟持着公主殿下逃出玉京,下落不明...侯爷为此痛悔请罪,陛下出言劝了劝,他才提及高逸幽谋反之事。”
“虚伪!”东方若情冷冷讥诮:“母后怎说,难道允了他下旨出兵,调遣齐营么?”
赵凛默然片刻,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