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冷雨,带来了冬天。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景卿已经被强迫躺在床上三十天了,每日里不是吃就是喝就是睡,有时候他就想,这到了年根儿,养肥了就能宰了吧。
刚开始,父母照例一天来个一次,也有一些族里的平辈或小辈来拜访,按理说他该祭祖拜会族里的老人的,身上伤着,这些繁文缛节倒是省下了。
景卿感觉身上已经大好了,只是觉得越发的憋闷。每日里,阿傩进进出出给他带来一些外界的消息,自己教教他写字什么的也解了寂寞。这孩子,最爱听他上学时候的事情,每每听他说起,那圆圆的大眼里闪着羡慕的光芒,就像一个小狗看到了r_ou_骨头一样。
果然就像西医说的,断骨处在y-in雨天气里就隐约酸痛,这一痛他就想起了石黑虎,想在破庙外那个远远的背影。
到此时景卿方才明白,这一辈子怕是忘不了石黑虎了,这个人把他的烙印刻在了自己的肋骨里,就算到死,也无法磨灭,无法消除。
“唉!”景卿第一百零一次叹息,天晓得他该死的想见他一面,他要解释,他要让他相信,他必须得相信他,至于为什么非得叫他相信,这个?景卿自己也说不上来。
“少爷,找到了,找到了。”阿傩的声音打破了房里的安静,把景卿从冥想里拉出来。
“咋咋呼呼什么,教了你多少次了,就是学不会。”景卿轻声呵斥。
“奥。”阿傩不好意思的摸着头笑。
“找到什么了?”
“石黑虎的生平呀,不是您要的吗?”
“啊,快拿来我看。”原来景卿一直觉得自己和石黑虎的交锋败在自己对石黑虎的了解甚少,于是让阿傩到处打听他的事,不过一直没有什么斩获,现在听得找到了自是兴奋难当。
一张发了黄的白纸递到景卿手里,景卿展开,只见上面书写着“石飞鸿,光绪二十年腊月初八生人,祖籍湖南长沙。其父石中坚,曾任常德厘金局总办。因为人狷介,不善周*旋于光绪二十五年回乡,靠祖产谋生。”
看到这里,景卿不由的抬头看了看阿傩,“石飞鸿,石黑虎,他们?”
“少爷,石黑虎就是石飞鸿,飞鸿是他没做土匪前的名字。”
景卿想起了那本孙子兵法,想起那两个俊逸不羁的大字,原来他也是好人家的儿郎呀。
“宣统元年,石飞鸿入讲武堂丙班,各项成绩名列前茅;宣统四年十月,随蔡锷将军起义,在混战中勇救教官李根源,两处负伤。起义胜利后编入新军第十九阵第三十七协第十九标任正军校,时年十七岁。”
景卿此时直觉的热血上涌,清末的正军校相当于现在的连长,上尉的军衔,十七岁的少年就果敢至此,可敬可叹。
“民*国二年,石家发生灭门惨案,一家老小三十六口一夜间被杀害,凶手无从查起,成了一段无头公案。同年,石飞鸿刺杀第十九标副参将常瑞,常某身重数十刀,死状惨不忍睹;同年湖南湘西土匪青皮狼离奇惨死,传说杀人者据是石飞鸿,石亦踪迹皆无,悬赏不得。
字迹到处为止,血淋淋的杀戮却从泛黄的纸里透出猩红,景卿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问阿傩:“就这些?”阿傩点点头。
“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又从哪里看出石黑虎就是这个石飞鸿的?”
“少爷,这是城东那个给人写字算卦的老先生给的,是不是真的等你见了石黑虎问问他不就得了。”
“算命的?这个能信吗?你还不如说是说书的告诉你的。”
“少爷,你就信我,这个绝对不是骗人的,为了找这个人我可是下了功夫,连我姑夫都不知道。”
“那你可不许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
“少爷您放心,我这里还有一个绝密的消息。”
“快说,别卖关子。”
“城东有个滕记饭馆,饭馆的掌柜是个长眉毛白脸蛋的寡妇,人称茶梅西施,就是吃到嘴里酸酸甜甜的意思。”
“说重点,小孩子家从哪里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嘿嘿,听说这个茶梅西施是石黑虎的相好的。”
阿傩一番话倒引起景卿的兴趣,“他们连云寨的还都是些多*情种呀。阿傩,明天我们就去腾记饭馆。”
第四十一章 茶梅西施
更新时间:2013-8-8 20:58:49 本章字数:1615
景卿经过了一番周折终于得以出门,初冬微寒,白霜还残留在枯黄的草叶子上。古老的街巷,淡青的天色,空气凉寒清爽。
几年没回故乡,龙山县城的变化不大,照样的几条纵横交错的大街,照样的街两旁药铺、杂货铺、油坊、布庄,城隍庙里照样驻着兵,自家老爹的商号仍然占据着龙山的半壁江山。
长街尽头飘扬着用红黑二字写出的“腾记饭馆”的幡牌,几颗老枫树半围着黑瓦的平房,现树叶子已经落了大半,只要有一点微风,总有些木叶像红紫雀儿一样在高空翻飞。太阳淡淡的发着光,在它关怀下的景物越发的清疏爽朗,一切光景远离了战争、饥饿、混乱,静美到无法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