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镜岚的脸色y-in沉了一瞬,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些难以释怀的复杂,既有些愤怒,又有些悲伤,还有一点点的冷漠和失意。那样子的眼神,苏倾寒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们回去吧,初雪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夜镜岚看也不看怀里的苏倾寒,径直拥着他就离开了殓尸房。
夜镜岚没有带苏倾寒回去,而是在湖畔租了一艘画舫,叫那船家把画舫开到湖中心就一直在沉默的喝酒,一直喝到了夕阳西下。
天空y-in沉着,江面上的船只很少。苏倾寒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因为夜镜岚的沉郁而变得压抑了,这个人的气场强大到足以影响别人的情绪。
他脸上的表情y-in沉的让那个船家只敢畏畏缩缩的在画舫的另一边尽量佝偻着身子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苏倾寒坐在旁边,因为河边有些冷了,所以他还披着一裘白狐狸的大氅,脖子边的一圈柔美的皮毛更衬托的他肤白如雪。
夜镜岚直接拎起酒坛,斜坐在船头,豪迈的举高酒坛,那清冷的酒液就这样落入腹中。深邃的黑眸一直望着远处的虚空,嘴角泛起的一丝苦笑被苏倾寒尽收眼底。
沉默良久,夜镜岚才回头看着苏倾寒:“你看到了,对么?”
苏倾寒微微的点点头,初雪留下的那张锦书,字迹虽然很淡,也可以看得出来是很久以前的笔迹,但是上面短短的几个字却记录着一个和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王城有关的皇室隐秘。“花月公主为皇上所杀。”九个字,足够把夜镜岚和这个王朝的最后一点羁绊斩断。
那上面的皇上,是指先皇,也就是花月公主的亲生哥哥。
“初雪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也许是有她自己的思量。”苏倾寒忽然就觉得字迹的语言开始变得艰涩,自己的话也苍白无力,他已经被这个消息震惊。
且不去说这个消息的真假,只看夜镜岚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他对于这件事绝对是有所怀疑的,而现在更像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自古天家无父子,果然如此么?
“其实,我知道父亲和母亲是怎么死的。”夜镜岚仰着头,看着漫天的y-in云,似乎就要下雨了。
苏倾寒藏在宽大的衣袖里的手微微的颤动着,却一点也没有表露,只是安静的看着夜镜岚已经有三分醉意的俊脸:“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我陪你喝一杯吧。”
“是啊,已经过去了。”夜镜岚嗤笑一声,却把苏倾寒面前的酒杯收走,换了一杯茶给他,“我那时候偷偷的跑回王城,只希望在我母亲的生辰见上她一面,然后我听见了那些来府上宣旨的太监,母子只能存其一。皇上格外开了恩典,他们可以选择。那时候我十四岁,他们做出了选择,我亲眼看见了父亲和母亲两人走进那座吃人的宫殿。”
苏倾寒的指甲微微用力,掐进自己的掌心,他的喉咙干涩,想说什么却又凝在舌尖,被他自己咽回去了,只好伸手接过茶水,微烫的温度让他的心脏也轻轻地跟着颤动了一下。
“我进了王宫,要带母亲和父亲离开,他们拒绝了。”夜镜岚的声音低沉魅惑,像是这里的夜色一样暗沉,“母亲给我跪下,要求我在七年之内不许会王城,也不许起兵为他们报仇。”
“我不难过,我只是不懂,为什么母亲大人在临死之前还要为这个皇室说话?”夜镜岚自嘲的摇摇头,转身看着苏倾寒,“太傅,倾寒,你不知道,这七年在边关,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母亲在大火里跪下,求我不要起兵谋反,我的母亲......这样求我。”
苏倾寒看见了夜镜岚眼眸深处的悲哀,一时间心里像是被尖锐的刺划过,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些难以忍受的刺痛:“将军......”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说起来,第一次见到你,你在那里弹琴,弹的那曲山河永慕,也是我的母亲喜欢的曲子。”夜镜岚慢慢的站起身,摇摇晃晃的站在船头。苏倾寒手里的杯子也因为这阵晃动微微洒出来一些水。
忽然间,倾盆的大雨就这样从天而降,豆大的雨水打在船上,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
“两位客人,这阵子雨怕是要变成暴雨,我们先回去吧。”船家在那头远远的喊着,隔着雨幕他也看不见这边的情况。
夜镜岚没有理会他,只是低头看着苏倾寒:“我喜欢你,所以你既然要守护这个王朝,我可以为了你放弃所有。但是,我只要你,永远的对我忠诚。不要骗我。”
苏倾寒淡淡的笑了,雨水沿着他的眉眼下滑,划过脸颊沿着有些尖瘦的下颌往下流:“我,不会骗你。以后你做了噩梦,我会叫醒你。”
夜镜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许久以后,倏地勾起嘴角:“你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吗?不是因为这个王朝,不因为你的姐姐,也不因为我是将军和我手里的兵权。”
这样的夜镜岚是苏倾寒所陌生的,那样子的夜镜岚,居然还有一点不安。那是决定把自己的心毫无保留的剖析给另一个人的期冀和紧张。
苏倾寒仰起脸眯上眼睛看着夜镜岚,点点头。
忽然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夜镜岚跳下水,瞬间就消失在了那已经开始涌动不安的河水里。苏倾寒没有丝毫犹豫,伸手在身后的甲板上一推,借着这股力量自己也落下水里。
很快的,夜镜岚就在水里抓住了苏倾寒的手。
十指交错,夜镜岚紧紧的抱住苏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