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回蓝道:“不用这样麻烦。有你这个凶案的见证人在,不需要绕着圈子藏个口信。”
杨柳衣想想:“那为什么要藏这个口信?”
皇甫释然却抢在顾回蓝之前说道:“枢大侠煞费苦心,是为了要保护杨姑娘你,隔墙有耳,若是被别人发现你知道飘摇岛的秘密,你恐怕会凶多吉少。枢大侠心思慎密,必定早就想到这一层。顾兄说是不是?”
顾回蓝一肚子话被噎了回去,只能乖乖点头。他怎会不清楚皇甫释然的良苦用心和善意欺瞒。
杨柳衣眼眶又热,皇甫释然这句话,说到她心里去,枢问纵然瞒了她,利用她,但到底是为她着想的:“如此说来,枢问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会......六六大顺到底是何人指使?”
顾回蓝已经不能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皇甫释然已经岔开过一次,他只能选择让杨柳衣自己明白。于是干脆装作不理她,而转向澹台子平,问道:“前辈也是被药侠枢问定了限期,是不是?”
澹台子平道:“正是。若非飘摇岛使者送来不知名的奇药,怕我此刻早在奈何桥上排了队。”
“药侠知道此事吗?”
“知道,约莫一年前我二人去素园拜访过他。千年花一事,他那时已然知晓。”
“所以,”顾回蓝道,“枢问既然知道澹台兄弟的事,超乎他意料的期限,必定会对飘摇岛生好奇心,也因此相信皇甫贤弟身上的怪疾可以在那里得到医治。故而,他在你的歌中留下口信,让我们务必登上飘摇岛。”
杨柳衣柳叶眉拧成两团:“......你与我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六六大顺是你俩的仇人派来的?为的就是封锁这条消息?”
顾回蓝有些悲悯的看着她,猜想着如果心上人不是心上人的样子,这女人会不会就地崩溃,毕竟一直以来,她全部的气力都放在给枢问报仇这件事上。他正犹豫,皇甫释然已然做了回答:“凡事都要讲求证据,杨姑娘莫要心急,有了实证才知真相。”话说到这里,顾回蓝唯有垂头,把脑子里那些怀疑通通隐藏在舌下。
但杨柳衣不依不饶,她是女人,有种天然优秀的直觉,即使只是看顾回蓝吞吞吐吐的样子,她就能认定顾回蓝是知道些内幕,而且是关于枢问的内幕,比自己知晓的还多,还详细:“顾回蓝你休要装傻,你瞒不过.......”
她话还没说完,顾回蓝已经拖住皇甫释然的一只臂膀,轻飘飘飞身而起,钻破马车车顶,冲进煦煦夏风,灿灿阳光中,如游龙入海,凤舞九天。几乎同时,澹台子平也拽着自家兄弟一起飞出马车。杨柳衣只听见耳边一声马嘶,马车原地散架。眨眼工夫,马走人散,仅剩下她,一人呆呆坐在一堆废木头上,被惊吓得连哭都不会了。
——就在她周围,无垠旷野中,站着十个英俊挺拔,气宇轩昂的剑客,统一都是金衣劲装,腰间虎头牌,头上金纱冠,手中金翎剑,长穂七彩羽。晌午日头映照下,如天兵天将般威严高贵,只可远观。
奇怪的是,他们不是天兵天将,因为天兵天将可以金衣劲装,可以人手一柄稀世的金翎剑,可以忽然从天而降,但决不会人人身后负着一块木片或者一个车轮。
杨柳衣张皇失措的盯着他们看,脑子一片空白,她猜不出这几人的来历,因为猜不出而心中更加恐惧。就在她愣愣着的时候,顾回蓝已携着皇甫释然,先行落地,蜻蜓点水一般轻盈,却足以惊动十个怪人。但,金衣剑客纹丝不动,好像根本就没瞧见顾回蓝他们两个大活人。澹台子平觉得安全,这才携着自家兄弟姗姗来迟,谁知,就在他脚尖点地的刹那,十柄金翎宝剑,已如弦上宝箭,闪电般出击。澹台子平急忙又跳回空中,心中不安至极,交战还未开始,他已经输了。因为这样一上一下,没几个回合,他就会体力透支,或束手就擒,或人头落地。所以饶是他轻功了得,这一次恐怕也难逃厄运。
可,出乎意料,金衣剑客并没有继续围攻,他们在顾回蓝横目一扫时,就立刻退出战圈,身形敏捷,步伐整齐。好像受过极为严格的训练,一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武功和思想上的严格训练。
事情一下子变得简单起来。澹台子平再次落地时,也不再多看那十个剑客,而是一味盯着顾回蓝。他知道,顾回蓝一定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可惜,顾回蓝根本顾不得他,事实上,他顾不得所有事所有人,除了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