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说了会像从前一样,改变那些事,结果却一塌糊涂。
薛藏雪盯着听梵的眼睛,一双年轻却沧桑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又像是在看着一个更为遥远的灵魂,里面有慈悲,恼怒,迷惑,挣扎,墨云聚散,y-in晴不定。
“听梵,”薛藏雪沉下声,“你脑子里存在一些事情,或许关于我,或许关于江湖。”
他顿了顿。
“可我觉得那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我不需要依靠那些事情去改变我的想法,甚至于,我的未来。”
听梵一震,不可置信地望向薛藏雪。
他在薛藏雪晶亮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愚蠢呆滞的表情。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听梵的内心在狂吼,不知道是喜悦而震撼。
薛藏雪摇头,似乎明白听梵内心所想。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我想告诉你,有些事,必须由我去解决,那是我的责任,我不想推给任何人。”
听梵此时已无法再反驳,因为他看到了薛藏雪带了的那口棺材。
这个人难道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个注定要清扫整个江湖的恶的人,已经做了如此打算,那么自己的劝说岂不是显得格外自私可笑?
“明日我就会下山,所以,请回吧。”
薛藏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待听梵走出去,翻掌一挥,门丝毫未动。
他看着自己的手,那匹雪狼留下的咬印还在,但双手已经无力,不由得叹了口气,慢慢挪到门口,轻轻把门关上。
一个翻身,睡在了棺材旁边。
于是梦境再次继续。
“阿雪,你就是不信我。”
他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没有了感情,只是在确定一个事实,就像自我催眠,说服自己承认这个事实。
她转身。
看着他,春风清冷,他的眉目有些恍惚。
她想说,我没有。
她想说,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么,让我再了解你的神秘多一点再多一点。
她想说,抱歉,我说不了谎,身体也撒不了谎。
终究她只是抿了抿嘴角,什么都没说。
那个人逐渐走远。
她想抓住他,脚下却没办法移动。
她想大声喊住他,让他别走。
她想问,是不是接下来的人生,就再也没有你,没有家,没有携手共华发?
她抬头望着头顶的重华树,花瓣飘摇,看不真切。
我是不该再呆在这儿了?是不是也应该走了?
那应该去哪儿?
半空中有声音响起,模模糊糊,像蒙了一层纸,听不大真切。
随后一柄长剑袭来,躲闪不开,一剑透胸,血花飞ji-an。
薛藏雪猛地惊醒,窗户忘了关,几片叶子飞进了屋,打在薛藏雪脸上,而窗外的天还是黑的。
已经到了连叶子落到脸上都无法醒来的境界了么?
手抚着胸口,心脏跳得很快,还真有些隐隐作痛。
摊开手心,没有血迹。
薛藏雪闭上眼睛,脑子里充斥着同一个场面,像站在戏外看戏,戏外戏中都是自己。
或许这一生都无法再见到那件随着西方的落日余晖出现,在余晖中闪闪发亮的金色铠甲了。
甚至一闭上眼,那副盔甲的每一个细节都能在脑中重构,细腻深刻的纹路,流云般顺畅的线条,还有盔甲里那具j-i,ng瘦的身体,和身体传来的让人内心安宁的气味。
薛藏雪眼眶有些热,似乎立刻就会掉下泪来。
许久之后,又不曾掉下,就好像那点温热的s-hi意只是眼角的一点y-in影,光线一变就会消失。
你是来跟我道别的么?
薛藏雪抚摸着棺材,沉默地合拢了棺盖,再次将它捆在背上。
那就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听梵:我有一个小秘密,小秘密,我有很多的秘密,你猜...
薛藏雪:哦,我不猜。
听梵:不,你让我说。
薛藏雪:请回吧。
第62章 人皮之偶
十月初,西海北什国进入隆冬时节。
突来的变天让这两天正好在赶路的人有些措手不及,呜咽的狂风卷起冰冷灰白的雪片,刮得人有些站不稳。
一个黑衫男人撑着一把伞缓缓走在官道上,不急不躁。
把自己裹到只剩眼睛留在外面的路人们频频驻足偷看他,而他恍若不觉。
真是个怪人。
不仅仅是因为风雪天他只穿了一件黑色薄衫,不仅仅是因为这么大的雪打伞根本没用,最匪夷所思的是,他撑着的伞,没有伞面,青竹伞柄上黝黑的藤质伞骨一根根向外扩张,晃眼看去像是干枯的梅枝,看着看着就觉得像张牙舞爪的蜘蛛腿,竟让人有些害怕。
在这样的装扮之下,竟鲜有人发现那漫天而来的雪片,都没有落到过他的身上,仿佛一层看不见的“伞面”阻隔了所有风雪,连薄衫都好好垂着,没有飘起一角。
路边供人打尖的酒馆毡帘一掀钻出个人来,正好与那男人碰上,暗道一声晦气之后,那人匆匆离去。而黑衫男人进到了酒馆之中。
酒馆里很暖,大大小小的火笼堆在墙角,透着烟熏火燎干燥。
一个敞着皮袄的大高个靠在比他人还高的酒坛边上,一手拽着顶羊皮帽一手拿了只缺口大酒碗,眉飞色舞表情灵动地说着他最近的见闻,酒馆里的人仰着头像一只只刚从圈里拉出来赶集的蠢骡子。
“话说曲城最近很不安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