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歆这样的绝对强者挡在此处,恐怕再多一千人都未必能够取李延意的性命。
“谢公。”杭烈唤了谢扶宸一句,是想要询问谢扶宸的意见。
杀,还是不杀。
对于杭烈而言恩义第一金钱第二,在这二者面前亲人亦可杀。可是谢扶宸和他不一样,阿歆是谢扶宸的嫡女,他必须征得谢公的同意才能动手。
杭烈有信心能够击杀阿歆,就算阿歆的剑法再j-i,ng妙,再能够一剑夺命,此时的阿歆只剩下技巧而没有力量。只要能钳制住她的剑再强攻入门,必定能够将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捅破,把李延意拎出来。
谢扶宸没有回应他。
流了太多血的谢扶宸已经看不到也听不到除了阿歆之外的任何人。
谢扶宸不开口杭烈也不好下手,只能继续看着阿歆将人一一挑杀。
阿歆手腕一转,剑从对方的下巴之下轻轻一点,就像是为一副画加上最后一笔般洒脱优美。被剑锋点中的人喉咙立刻多了个血窟窿,鲜血狂喷,摔倒在地。
阿歆面前已经堆起了一座尸山,谁都觉得她会在下一刻晕倒,想抢邀战功才争先恐后要将她拿下。没想到这个女人眼看着都要站不稳了,居然愈战愈勇。
“下一个。”阿歆的腰间已经没有了知觉,只能依靠在门边,脸色白得吓人,冷汗浸s-hi了她的衣衫,可她眼神中的锋利没有任何改变。
没人再敢上前。
“你。”阿歆忽然指向离她最近的黄土义士,“你来。”
那黄土义士本就心惊胆战,被她这么一指吓了一大跳,差点在原地摔倒。
阿歆见他那副窝囊样冷笑道:“就凭你们这样的乌合之众,连我守护之门都过不去,还想要篡夺大聿江山?痴心妄想。”
谢扶宸从众人中走了出来,和阿歆面对面站着。
阿歆早就知道他会出现,却没想好究竟要如何面对他。
阿父自小就对她很好,她不愿意学女红也不喜欢琴棋书画,只对刀枪棍木奉和兵法要义有兴趣。谢扶宸没有反对,相反非常鼓励阿歆在感兴趣的事情下苦功夫,还找来老师教导她。年少时她和谢扶宸关系很好,对她而言父爱如山,谢扶宸就是谢家的山。
直到她知道了谢扶宸对年幼的卫庭煦做过些什么。
阿歆一直都很好奇卫庭煦的手腕上那些可怕的伤痕是怎么弄的,李延意似乎知道,少女心性的她便不断追问,可是李延意绝口不提,就是不说。
“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到了。”
十七岁的阿歆和李延意躺在海棠花林中,身边尽是花瓣。这儿没其他人,只有她们两人面对面,一聊就是一整天。
“哦?我的小聪明又知道什么了?”李延意将飘落在阿歆眼角的花瓣捏起来,不想让任何事物挡住阿歆漂亮的眼睛。
“这件事和我有关。”阿歆道。
“为什么这么想。”
“如果不是,为何不能告诉我?”
李延意笑而不语,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阿歆还要追问,李延意直接将她搂进了怀里,像顺一只闹脾气的猫一般安抚她。
“不可以对我以外任何人感兴趣哦。”李延意亲吻她的额头,“不然我要吃醋了。”
阿歆依偎在李延意的怀中,虽然留恋这份安逸美好,心里却在不住地打鼓。
有种特别不安的感觉在心里滋生,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李延意无论如何不告诉她,她便自己去查。
那时的阿歆已经掌握诸多探听情报的技巧,可以在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布下眼线,探查真相。
她甚至大胆地将探子埋到了卫府之中,将卫府不同的人口中得到的碎片信息拼贴在一块儿,得出的结论让她汗毛倒竖。
卫庭煦的伤全是自己阿父的杰作……他竟能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
她向李延意求证,李延意还是一如既往什么也不愿多说,说她还是个孩子,不需要知道太多。李延意想要抱住她的时候,阿歆第一次将她推开。
“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卫庭煦的伤全都是我阿父所为,对吗?”阿歆想要答案。虽然真相她未必能够接受,可她必须知道。
“阿歆。”李延意那天对她说的话,阿歆一直没能忘记,“你要明白,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我不告诉你不是因为我想为谁隐瞒什么。我只是不想伤害你。”
在往后的很长一段岁月里,阿歆知道了更多的事情。
她在用自己的生命一点点地体会李延意这句话的真实意义。
此话并不晦涩,很多人都知道世界的复杂,却不一定有多少人如同阿歆一般,被这句话烫下了烙印。
最终她没有选择任何一边。无论李延意还是谢扶宸她都在刻意地疏远。直到李延意的彻底崛起谢扶宸扶持李举,这两方的对抗在朝堂之上刮起了腥风血雨,阿歆选择了离开洞春离开汝宁。去任何一个边关都行,她不想看见李延意,也不想看见自己的父亲。
在边关无数次徘徊在生死之间,踏遍无名的尸体,挥剑斩杀攻占城池之时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可在每一次战役结束之后,每一次看见腰间不舍丢弃的海棠锦囊时;每一轮清冷的月亮升起,独自喝酒之时;热闹的篝火、烤得冒油的羊r_ou_、疯狂庆祝胜利的军队……一切的欢乐对于阿歆而言都只是暂时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