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舒适。把门关好,找了个椅子抵住门背,杨小桐脱掉鞋子在床上滚了两滚。紫色的纱帐垂在她的周围,朦朦胧胧的柔和了一片灯光。
她陶醉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地把灯吹灭,顿时眼前漆黑如墨。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月光浅浅地洒进来,调匀了浓重的黑色,杨小桐又开始做梦。
梦里全是灰色。她走在一片枯树林里,断裂的树干倒落在地,见不到一点绿,也没有其他缤纷的颜色。她茫然地一直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就见一个雾一般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那里,似乎也是灰色的。
他慢慢转过身,手指上缠着的那根红线鲜艳得刺目。那红色从他的手上滑落蔓延,在她脚边的泥土里破出一朵颤巍巍的小花。她连茎带根地将它拔起来,小心翼翼地递过去,“你的花……”他似乎笑了一下,没有接过去,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叹息一声,“那是我的心啊……”
被那样一个梦纠缠了一夜,第二天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杨小桐趴在走廊的栏杆上,两眼无神地看了会楼下又青又绿的盆栽,然后拍了拍脸,掰大了眼睛,一跑一跳地去街上买了个饼吃。
刚咽下最后一口,她看见前面又出现了几个黑斗篷,旁边一个打更人哆哆嗦嗦地四处张望着。待跟杨小桐对视的一刹那,他兴奋得都快哭了,指着她激动地颤声道,“就是她!……跟那个人一伙儿的!”
他在说啥?杨小桐给了他一个“我什么都不明白”的眼神。黑斗篷们相互看了看,有些怀疑道,“你确定?”那大叔挥舞着棒槌,“那必须地!就是这丫头,跟那个背大刀的一起的!哗啦哗啦杀了好多人!”
这也太能扯了吧?杨小桐目瞪口呆。那些黑斗篷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至于是什么样的眼神,她还没来得及琢磨清楚,其中一个就转眼到了她的背后。一记手刀砍下来,她脖子一痛,很憋屈地昏了过去。
太衰了。这是杨小桐醒来后的第一个想法。她揉了揉肿了一块的脖子,歪过头看了看,发现自己靠着一棵大树,旁边一个人影也没有。扶着树干站起来眺望了一下,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些黑斗篷怎么都不见了?
前面似乎有什么声音,她紧张兮兮地往那边走过去。拨开最后一根碍眼的树枝,杨小桐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她现在分明是在一个崖顶上,下边一片白茫茫的雾海,数十只黑鹰振翅盘旋,偶尔发出尖锐的鸣叫。
对面的悬崖上,一座黑色的殿宇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像是一双青铜色的锐爪划开天际露出的一张魔鬼的脸,神秘莫测又让人望而却步。忽然,廊檐下出现了一个人,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晰,似乎朝这边望了过来。
难道被发现了?!她赶紧掉转头,钻进了树丛。心不在焉地在路边采了一朵小花,杨小桐努力找着下山的路。隐在树丛里的那人默然跟在后面,连帽里几缕碎发微动,偶尔露出一双黑檀色的眼。背后的黑刀跟它的主人一样,静静地躺在刀鞘里,沉默却暗藏锋芒。
走了半天,前面似乎有一些风吹草动。她忙蹲下来扒开一点杂草往那边看,只见路的另一边又走过来几个黑斗篷,其中一人瑟瑟道,“……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莫非他是真的鬼盗?”他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就嗤笑道,“哪可能这么巧?估计也是跟我们一样,借个名头搞点事,最多算个同行。”
忽然他们停了下来,一个个面露紧张,“谁在那里!”杨小桐连忙又缩了缩,闭着眼睛不敢看。身后有道风掠过她的头顶,然后传来刀剑纠缠的声音。她偷偷睁开一只眼,原来是上次那个黑刀小哥。
暗暗地摇摇头,她在心里感叹,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嘛。没多久,那些人就全倒地上了,他将刀收起,转身朝她这里走过来。杨小桐慢吞吞地爬起来,很勉强地笑了一下,“我就是昨天那个路过的……呵呵。”
他只酷酷地说了一个字,“走。”她看了看他的背影,如果没理解错的话,应该是让她跟上吧?纠结了一会儿,杨小桐还是颠颠地小跑过去,这个人那么厉害,总觉得很可靠的样子,还是跟着比较安全。
等走进那扇黑色大门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个殿宇么。她有些惴惴不安,不知不觉就上了二楼。正在心里想着乱七八槽的可能,就见他停在门口,把视线移下来,“我要换衣服。”
杨小桐抬头,原来这个是他的房间。她默默地转身走到一边,然后他就关上了门。这里的装饰低调又奢华,她摸了摸旁边那根乌金石柱,手感细腻光滑,还泛着一种特别高贵的纯黑色泽,一看就知道贵得不得了。
墙边摆着一个流光溢彩的水晶大花瓶,她两眼发直地走过去,忍不住张大了嘴巴,真、真漂亮啊!刚伸出手指要去碰,忽然隔壁的屋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也不知道是摔碎了什么东西,她悄悄走过去扒在门边往里看。
这是一间敞亮的堂屋,水青色的天光落在一个人身上,衬得他那身紫兰色衣袍也似乎在微微发着光。柔软而卷曲的墨发花弧般地铺散在肩后,几丝落在耳畔,露出一点透白的耳垂。此刻他正半垂着眼,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滩水。
高脚的花几上,几枝纯白的茉莉浸湿在水里,像是一簇将要消融的玲珑雪。水珠连成细细的一串沿着边缘不停地往下滴,地上躺着一片片零零落落的碎瓷,已看不出原来